宁知弦咬牙,踱步后再次抵挡一次攻击。
见屡攻不成,刺客使上眼色,从袖口飞出数道飞镖。
饶是宁知弦身形迅速,还是被其中一两镖打中,在胳膊上擦出血痕,还有一枚直接正中腰腹,不过好在极浅,刚碰上去就被他打落。
还是小瞧了宁知弦。
为首的刺客手腕一挑,迅速冲宁知弦袭来,利剑在手大有势如破竹的姿态。
原以为镇国公府早已没落,当家的宁知弦是个草包废物,没想到还能是个人物。
难怪家主当时派下这个任务给他们,让他们势必除掉宁纤筠,有这么一个子侄,难免镇国公府有起复的一日,宁纤筠已经得到圣上的宠爱,若是还有个出息的后辈,圣上未免不会有所动摇。
剑锋已至,杀气卷携戾气直冲宁知弦的面门,他丝毫不惧迎面对上,虎口被震得发疼。
“玉泉剑法,”宁知弦几眼瞧出,指腹上的老茧牢牢按在剑柄处,“谁派你们来的。”
头领内心杀掉他的想法愈发浓烈:“要你命来的。”
要你命。
好大的口气。
这一挡,激得宁知弦五脏六腑都快易位,但不能退。他浅浅喘几口粗气,以退为进,好卸掉一部分对方的力。
几人打得酣畅淋漓,宋幼安猫在后方的草丛里。
这地儿她熟啊,她比谁都熟。上辈子不知道来了多少遍,哪里有狗洞,哪里砖瓦坏了她都一清二楚。
她尽量压低自己的身形,好在刺客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宁知弦身上,反倒让宋幼安捡个空。
后门东西都很干净,除了一处用大缸盖子靠住,其他都同她往日的记忆无所出入。
宋幼安揭开盖子,登时发现一个不大不小的豁口,能容纳她出入。
巧了,她摸上豁口的边,只觉得十分新鲜,不像很久之前留下的,倒像是新凿的。
谁这么缺德,在别人家墙开个洞。
宋幼安停止嘟囔,蹑手蹑脚钻进去,刚探过头,一根银簪抵住她的咽喉,持簪人手骨娇弱,但穿透一个人的咽喉还是戳戳有余。
宁纤筠发冷的声调出现在上空,她手中越发用力,抵住宋幼安的那块血肉:“胆子还真大。”
能不大吗。
“娘娘,”宋幼安好歹上辈子同宁纤筠打得交道比同宁知弦的要多,知道该如何打动她这样的人,“我是来救您的。”
对付宁知弦或许需要些柔和手段,但宁纤筠不是,直接抛出最关键的诱饵,只要足够诱人,多险她都会咬钩。
宁纤筠细细打量宋幼安:“我如何信你。”
就算她不是刺客派来的,她才十二岁,外面情况危急,宋幼安又能帮上什么忙。
“是介安大人派我来的,”宋幼安注视宁纤筠的双目,没有扮作孩童的稚气,十分笃定,“娘娘还不愿信我?”
介安,徐临璋。
把在宋幼安喉咙间的簪子松动不少,她摸了摸泛起红痕的脖子,知道自己赌对了。
徐临璋未过门的妻子就是宁纤筠。
所以宁知弦才会替宁纤筠赴定元节之约,徐临璋才会离开京都,估计是怕这段旧情被心怀不轨之人挖出,成为刺向宁纤筠最为锋锐的刀。
而后宁纤筠被废,又被重新册封后,徐临璋不管不顾都要入仕,成为宁纤筠手中最得力的刀刃。
真是感人至深。
“娘娘,”宁纤筠看着面前幼童呈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又在思索自己是不是信早了,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宋幼安揭下宁纤筠身上的披风,“信我,不会有错。”
第12章 败露
树林后人影攒动,深色衣料在林深处一晃而过。
有个眼尖的刺客瞧见了,大声嚷道:“人在那里。”
顿时有两个刺客追逐而去。
宁知弦还在与对方缠斗,听到此言后不可置信地回望,就是一晃神的功夫,被利剑擦过腰腹,灼疼感霎时起,伴随他的大幅度动作,撕裂感更甚。
他要将剩下的几人快速解决掉,要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容不得他多想,下一轮进攻接踵而至,宁知弦已然气力不支,再一次被剑刃割破腰部。
忽然白马嘶啼,从不远处有一人骑马而来,遥遥便能看见他勒住手里的缰绳,迫使马儿停下。
谢天谢地,魏长昀总算来了。
宋幼安隔着门的缝隙看外面。
刺客原以为来的会是皇帝的暗卫,没想到是个毛头小子,这不就是一刀一个的存在,不足为惧。
魏长昀似乎从刺客不屑的目光中了解到什么,反而觉得对面那人脑子有问题。
谁家好人知道有危险,还孤身一人前来,脑子被瓦片打了吗?
他吹声口哨,埋伏在四周的人零零散散冒出头来,看起来也是刚刚才到。
不止这批呢,还有好几批,魏长昀想起宋幼安那番话,感觉自己来对了。
“里面的,放下武器缴械投降,”魏长昀直起腰背,尽力让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你们已经被全方面无死角的包围了。”
宁知弦靠在门板之上,血渍黏在身上,很是难受,魏长昀为他赢来的短暂时间终于让他能够好好喘息。
汗水打湿额发,衣衫更是被剑刃砍的七零八碎。
他有些试探,其中更夹杂绝望:“姑姑?”
会有人回答他吗?
许久都没人回应他,宁知弦心底揪起,疲乏恐惧一瞬间涌上心头,无数个极坏的念头在脑海里跳跃。
宋幼安废了不少气力,就差踹上去,大门终于开了:“娘娘在。”
宁知弦听到旁人的声音,有些讶然,在看到宁纤筠的刹那,悬起的心放下。
他原先用长剑撑着身子,剑身身上还裹着敌人的血肉,黄色红色交织在一起,顺着上面的凹槽流下去,从剑尖溅到地面,又贴上他的裤脚,腥臭而又恶心。
宋幼安比宁纤筠更快一步,在宁知弦将要倒地之时,猛地揽住他,宁纤筠跟在后面十指抓空。
宁知弦还有些意识,强撑着没有把所有重量压在宋幼安身上,他余光落在和刺客打斗的护卫身上,又在魏长昀身上扫过后,最后落在宋幼安身上。
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告诉他,这一切,和宋幼安脱不了干系。
她是谁?
她是坏人吗?
她是来杀他的吗?
一切都未可知。
宁知弦步子虚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不管怎么样,此时此刻宋幼安是来救他的,不是吗。
还是很感谢的。
“多谢。”
在宁知弦失去知觉之前,他压着唇吐出这么一句话,整个身子瘫软下来,他的脸颊轻飘飘从宋幼安脸颊上掠过,最后埋在她的脖颈里。
久违的熟悉感。
宁知弦刚倒下去没有多久,宁纤筠从另一边架起宁知弦的胳膊,很大一部分重量被她分走,宋幼安觉得好受不少。
宁纤筠进门之时,用脚勾上房门,牢牢关上。
她将宁知弦放在床榻上,宋幼安按照记忆里,寻些药草来。她伸手去碰宁知弦的额头,滚得发烫,又发现宁知弦腰上的伤口崩裂开来。
新伤混着旧伤,
宋幼安刚把手伸向宁知弦的领口,就被宁纤筠沉声打断。
“娘娘,世子需要,”宋幼安的手更快,直接扯开领子,用湿毛巾开始擦拭,另一只则伸向研磨好的药草,“帮我按住。”
宁知弦穿得并不多,扒开倒废了番力气,领口下锁骨如盈玉,接着露出一道白布边。他骤然被扒开衣衫,迷迷糊糊看见是一个小女郎,下意识来句:“男女有别。”
什么时候还顾及这个。
宋幼安突然生出别样的情绪,宁知弦你怎么这么蠢。
宁纤筠再次拦住宋幼安,她的口气不容置喙:“这里本宫处理就行,你退下。”
宋幼安看向宁纤筠,眼底晦暗不明,她声音浅下去,明显不想让外人知道:“娘娘,我都知道的。”
她知道什么。
宁纤筠杀意顿起,她是知道那件事,也是离死不远。
“宁世子腰部原有旧伤,”宋幼安解开宁知弦的腰带,不多时双手也沾上鲜血,“若是处理不及时,伤势会落一辈子的。”
见宁纤筠没有帮自己按住人,宋幼安不免也有些急切,刚要回头,宁纤筠的簪子又抵了上来。
“你不是临璋派来的人。”
临璋绝对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别人。
她是想要她的性命,还是想要知弦的。
宁纤筠谁的都不会给。
宋幼安:……
到底还想不想救人了。
她努力平息心中的怒气,一字一句:“娘娘,我如果真得想害您,方才也不用救您。”
宋幼安能理解宁纤筠的做法,毕竟要是换她,她也不一定能接受。
“娘娘大可以去查我的家世清白,什么时候都可以查,但世子的伤不能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