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宁宁问。
闻雨抱着宁宁的腰,慢慢回头看向语文老师,语文老师避开了他的眼睛,有些慌张的说:没什么。
宁宁心里立刻生出一股怒气,朝她走过去:你到底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宠物,你买了几天,觉得不合心意就想退货!理由呢?总得有个理由吧?
语文老师yù言又止了片刻,丢下一句:你要是有时间,可以看看他画的画。
宁宁愣了愣,画?什么画?
闻雨从背后走过来,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宁宁弯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她不要你,我要你。
又觉得让小孩子心怀怨恨不好,于是拉着他的手朝语文老师离开的方向摇了摇:跟余老师说,再见,路上小心。
黑幽幽的眼睛望着语文老师离开的方向,闻雨慢慢摆动着他的小手,顺从的听了宁宁的话,张开嘴,无声的说:再见,路上小心。
她的确应该更加小心一点
几天后,钓鱼人在江上发现一具浮尸,面色惨白,头发海藻似的飘散开,正是失踪几天的语文老师。
第29章 第三个收养人
宁宁迟迟没有选出第三个收养人。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则让她心中存惑。
画呢?想起语文老师临走前说的话,宁宁弯下腰,按着闻雨的肩膀问,余老师说的那些画在哪里?
闻雨昂头看着她,缓缓的摇头。
宁宁转过头,桌子上就放着他的本子和铅笔,她快步走过去,一页一页翻动本子,上面大多都是字,翻到最后才看到一幅画,画着他跟她,有一座大房子,有一条狗,牵着手在太阳底下走,脸上都是笑的。
宁宁回头,闻雨站在她身后,没有因为她擅自动他的东西而生气,只是眨了一下大大的黑眼睛,委屈的看着她。
宁宁张了张嘴,刚想对他说些什么,咚咚咚,有人敲响了地窖的门,转头看去,一个戏院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眼神古怪:外面来了个人,说是你们亲戚。
人在客厅里等他们,宁宁牵着闻雨走到门口,离门老远,就听见里面传出一个夸大其词的声音。
闻雨是个怪物!他说,他在哪里,哪里就会死人!
有女孩子惊呼,也有人在笑:哪有那么邪乎啊!
嗨,你别说,就这么邪乎。那人笑道,他一出生,他爸就被车撞死了,他妈妈染上了赌瘾,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败了个jīng光,就开始四处借债,前不久也跳楼死了,再看看现在收养他的两个
宁宁忍不住推门进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屋子里坐了几个人,宁宁将目光投在刚刚说话的人身上,那是一个瘦子,两人在亲戚大会上见过,他也看向宁宁,起身对她说:妹妹,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大姐死了,前不久全家人食物中毒,一下子全没了。
说完看向闻雨:唯一一个没中毒的是他。
闻雨缩在宁宁身后,小手抓着宁宁的衣角,黑幽幽的眼睛看着他。
后来他突然失踪了,我跟你三哥找了几天没找到他,后来我就出来打工了,没想到会在路上看见你们。瘦子盯着闻雨道,我还叫了他几声,他没理我,估计是不想让我找到你,告诉你这些话。
宁宁低头看了闻雨一眼,他像只安静的小猫,紧紧的贴着她。
我都是为你好。瘦子朝他们走了过来,眼睛一直盯着闻雨,把他jiāo给我吧,我来把他送走。
闻雨忽然松开宁宁的衣角,转身就跑。
闻雨!宁宁急忙朝他追去。
闻雨像只被猎人追赶的小鹿,一路狂奔,从客厅跑回了地窖,然后砰的一声,把自己关进了衣柜里。
宁宁后脚跑到,无奈叹了口气,放慢脚步,走到衣柜前,然后慢慢蹲下,曲指敲了敲衣柜门:嗨,闻雨,小闻雨,有件事我要对你说。
衣柜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
我已经给你找好了第三个收养人。宁宁笑道,那个人就是我。
衣柜里传来一声吸气声。
你会嫌弃我吗?宁宁隔着衣柜门问道,我不是一个很好的大人,我没有住的地方,没有稳定工作,没有钱,我什么都没有,如果说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优点的话
她脸上浮现出极为温柔的笑容,这笑容驱散了她脸上挥之不去的yīn郁,解开了她总是微皱的眉头,让她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安详而又柔和的光中,像晨曦透过玻璃窗洒进教堂,连说话的声音也像歌声在教堂中轻轻回dàng: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我永远永远不会抛弃你。
衣柜门打开了,坐在黑暗里的闻雨昂着头,愣愣看她良久,忽然间泪水盈眶,伸手扑进她怀里,细嫩的双手抱住她的脖子,无声的流泪。
宁宁也反手抱住他,给予他温暖,就像他当初给予她一样。
身后传来脚步声,瘦子一步步走到他们身后,带点气喘吁吁。
从现在开始,我来抚养他。宁宁回头对他说,你请回吧。
瘦子楞了一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似乎在听什么好笑的笑话:你?
对,我。宁宁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一个人能接纳闻雨的话,那她来接纳,也许她会在这部电影里làng费很多时间很多jīng力,可她不后悔。
瘦子好说歹说,见怎么也说服不了她,只得骂了一声好心当做驴肝肺,临走之时,回过头来,大声朝她喊:等着看吧,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的。宁宁说完,牵着闻雨回头。
当他们踏过大门,回到戏院内,迎接他们的,是异样的目光,与流言蜚语。
宁宁第一次发现人是那么善变的生物,他们会因为一句谢谢你对你改观,也会因为一句怪物对你敬而远之。
闻雨不再像以前那样受欢迎,他没有抱怨什么,也没有去怨恨什么,只是越来越多的呆在地窖里不出来,只有在宁宁回来的时候,才会露出笑脸,像只看家小狗似的朝她跑过来。
宁宁心疼他,为了不让他感到太过寂寞,她改变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开始尽可能的抽出时间往地窖跑,陪他画画,或者给他讲讲故事,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显得很高兴,又或者说,只要她愿意回来看他,愿意陪伴他,他就感到满足。
工作和家庭总是难以兼顾。
陈观cháo找她谈了一次话,他冷冷对她说:你该把闻雨送出去。
你可是吃过洋墨水的人,也相信那种lsquo;怪物rsquo;的说辞?宁宁皱眉道。
我当然不信。陈观cháo轻嘲一声,但你làng费在他身上的时间太多了!
宁宁愣了愣。
你没忘记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吧?陈观cháo目光紧bī,你是来演戏的,不是来当保姆的!如果你忘了,现在给我记起来!如果记不起来,就带那个小孩离开我的剧组!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落在了有心人耳朵里。当宁宁离开陈观cháo的房间,jiāo际花从拐角处探出头来,嘴角向上微微一翘。
一连几天,风平làng静,除了陈观cháo时不时会陷入疯狂咆哮,以及瘦子偶尔会来看看宁宁,顺便劝她放手,其他什么事都没有,直到这天夜里,地窖的门忽然打开,里面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月光照在他脸上,清冷苍白,是闻雨。
他慢慢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四周无人,才从门里走出来,朝院子深处走去。
一扇窗户后,jiāo际花奇怪的看着他。
他要去gān嘛?她心里纠结,我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她不喜欢宁宁,无论是作为女人还是作为一个演员。作为女人,宁宁太过吸引陈观cháo的注意,作为演员,宁宁又在演技上全面压过了她,她不希望电影最后拍出来,自己没得什么好处,反倒成全了宁宁,这种给人做嫁衣裳的事qíng她不爱gān,只希望能抓到她一些把柄,好让陈观cháo说到做到,把她赶出剧组。
最后她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闻雨没有走太远,他走到院子里的梅花树边,天气明明已经转寒了,可这棵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是不肯开花,连叶子都没几片,有人提议砍了它种些别的,又一直没人付之行动,就这么一直丢那,没人管也没人喜欢。
闻雨捡了一块石头,蹲下身,慢慢挖开树下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