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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尔 第168节
    糖葫芦色泽鲜艳,酸酸甜甜,小甘蔗馋得咽口水,可吃了一粒山楂,她就不吃了。
    云芹:“她好似肚子不舒服,刚刚也没吃什么。”
    陆挚:“哦?”
    他抱起她,手掌试试她额头。
    小孩儿最怕乱吃东西引发不适,不过,小甘蔗除了发牙时发热,到现在身体都很好。
    听到云芹担心,她说:“我肚子好好的。”
    云芹:“那怎么不吃?”
    小甘蔗:“不吃。”
    云芹晃晃糖葫芦,在小甘蔗面前嚼下一粒,满足地说:“真好吃。”
    小甘蔗把脑袋埋在陆挚怀里。
    陆挚惊讶,和云芹四目相对,都有不解。
    女儿突然不吃东西,这就奇怪了。
    云芹一边吃糖葫芦,一边说:“先回家。”
    陆挚:“好。”
    回家后没多久,饭菜就好了,小甘蔗吃得比平时少一碗,沈奶妈舀了满满一碗饭来,她跳下椅子,跑了。
    卫徽看着那碗饭流口水。
    沈奶妈捧着碗,伤心:“小姐怎么不吃了?”
    云芹把饭给卫徽,笑说:“没事,吃吧。”
    陆挚:“嗯。”
    …
    饭后,天色彻底黑了,月色轻柔,飘着几缕云丝,愈发高远空旷。
    院子里,残余艾草味,云芹牵着小甘蔗到廊下,陆挚搬来一张东坡椅,又垫上引枕。
    云芹靠引枕坐下,舒服地喟叹,小甘蔗靠在她身上。
    她们说着悄悄话,小甘蔗叫逗得直笑。
    陆挚坐着绣墩子,拿着一把大蒲扇,给她们打扇子,也笑了笑。
    话聊开了,云芹问女儿:“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不吃饭了吗?”
    小甘蔗在云芹怀里拱。
    过了一会儿,她咬着唇,说:“娘亲,爹爹,人老了,就会像曾外祖一样去世,对吗?”
    云芹看向陆挚,陆挚摇着扇子,“嗯”了声。
    小甘蔗:“我不要变老。”
    她声音微微提高:“我想少吃一点就不会长大,不会长大就不会变老。”
    “这样,我就不用去世,也不用离开,永远陪着娘亲和爹爹。”
    陆挚手里的扇子掉了,低头拿扇子。
    云芹屏住呼吸,忽的笑道:“好啊。”
    小甘蔗高兴:“真的吗?”
    云芹捏她小肉脸,说:“不过,我和你爹会变老的,你不吃饭,不变老,那怎么办?”
    这个问题把小甘蔗难住了。
    她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还是不会,问云芹:“怎么办?”
    云芹:“所以你要吃饭,你长大变老,我和你爹也变老,我们一起变老。”
    小甘蔗明白了:“那,那我还是吃饭吧?”
    陆挚回过头,从鼻间笑了声。
    小甘蔗又问:“去世的人,还会回来吗?”
    云芹:“不会了,就像……”她轻笑了笑,“就像捉迷藏,永远找不到那个人。”
    小甘蔗举起手,比得高高的,说:“像奶奶躲在柜子上,让我找不到。”
    云芹:“对,曾外祖躲到天上去。所以我们找不到她。”
    陆挚闭了闭眼。
    小甘蔗泪眼汪汪,哭着说:“不要,我不要这样。”
    云芹给她擦泪,说:“你别哭,她躲到天上去,但我们想她,她就会从天上下来。”
    小甘蔗:“她变成仙了吗?”
    云芹:“对,很厉害的仙。”
    小甘蔗:“你不是说她不回来了吗?”
    她牵着小甘蔗的手指天空,说:“我们想她,她就踩着祥云,顺着思念,进入我们的脑海里。”
    陆挚顺着她们的手指,看向夜幕,弦月低垂,星子熠熠,天上一颗星子,骤地闪烁了一下。
    它缓缓从天空落了下来,化成一场连绵阴雨,那湿润的“雨水”,浇在人心上。
    而这一刻,雨珠突然变成五颜六色。
    雨天也不再那么难捱。
    陆挚垂眸笑了下,耳畔,小甘蔗和云芹还在聊:“我饿了。”
    云芹:“厨房好多吃的。”
    小甘蔗:“我想吃糖葫芦,我记得有两根,在哪啊?”
    云芹拍拍自己肚子:“在这呢。”
    “……”
    晚点时候,小甘蔗补了一碗鸡肉芥菜饭,还有陆挚跑遍大街小巷,买来的一根糖葫芦。
    她钻在云芹怀里,打着呵欠,却舍不得睡,还是想玩。
    陆挚:“我念点三字经?”
    小甘蔗悚然:“不要,爹爹一念,我就像被人打晕了,好可怕。”
    陆挚:“……”
    他好笑,明明不久前,这小孩还说一辈子要陪着他们。
    云芹轻拍她后背,不过片刻,小甘蔗睡了。
    今夜,陆挚没把她抱走,只熄烛前,他把小甘蔗抱到床最里面,云芹睡中间。
    云芹挪到中间躺下,陆挚抱着她,气息平缓。
    她也靠在他怀里,那些说给小甘蔗的话,也是说给自己的。
    阒阒长夜里,他温柔地亲亲她的眼睑。
    云芹:“我想起老太太骂人的样子。”
    陆挚:“每次大家被骂,都鹌鹑一样不敢出声。”
    他们低声笑了。
    虽然小孩子没见过曾外祖,但他们可以勾勒出她的模样,老人家的愤怒,给记忆蒙上一层鲜明的火色。
    若她是仙,定也是个大脾气仙。
    ……
    …
    清晨,太阳薄薄的,街边几个摊贩推着车,有人搓搓手,问:“刘二呢?不卖包子了?”
    “不卖了,他胡子修得好,去衡王府待命了。”
    “……”
    赖矮子把最后一点包子塞进嘴里,揣着手,登上一座破旧的客栈。
    每次和霍征见面的地点,他尽挑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也不肯留书信。
    说什么书信容易留把柄。
    不过,霍大统领确实因为纸面的事栽了大跟头,想到这,赖矮子心里快活了,暂时不计较这破地方。
    楼上,霍征早就在了,倒了几口冷茶喝。
    赖矮子道:“怎么样,上回王爷说的,你做好了没?”
    霍征:“你们要安。插进禁军的两人,我已经分时候放进去了,东西呢?”
    赖矮子:“真的啊?”
    霍征:“东西。”
    赖矮子连忙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递给霍征,霍征验过后,在烛灯下点燃。
    这是他这么多年抄家,中饱私囊的账本证据。
    不久前,霍征的心腹投奔昌王府,把账本给了昌王,也给了昌王拿捏霍征的把柄。
    也有了这阵子王府与禁军统领的接触。
    记起昌王“再给一枣子”的叮嘱,赖矮子说:“霍统领,二十年来,你得罪多少人你也是知道的。”
    “上面……后,等你的,只有朝廷百官的清算。”
    赖矮子:“相反,只要昌王爷上去,王爷自不会亏待你,霍统领,可要想想自己的退路啊。”
    霍征冷笑,他戴上笠帽,推开赖矮子,走到窗户旁,说:“劝别人留退路前,先看看自己退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