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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容总算有了反应,眼珠子转了转,怏怏地搭上云成伸过来的手,重新站起来:兄长,木已成舟,你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
    云成弯腰从地上捡起云容褪下的珠翠首饰与锦衣,此时云容已经坐到案后去,云成将东西往他那里一扔,自己收拾好。
    云容鼓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攥了攥怀里的珠钗与衣袍,总算平静下来,一句句酸话往外捻:兄长,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气。
    云成悠闲地举起茶杯玩弄杯沿,明知故问:你气什么
    自然是气云寐。
    云成不以为然:她一向怕你听你话,你好好与她说不就行了吗,至于像今天这样大动干戈地闹一场吗
    云容怏怏地说:她不再听我话了。他想着想着又生起气来:今天我去看她,她竟然拿头撞案角来陷害我,兄长,你说她是不是听信了谁的谗言,不但公然反抗我,而且还想使心计害我。
    云成神秘兮兮凑近,都说女子为爱痴狂时性情会大变,难道她爱上了皇帝
    云容瞪大眼,愤懑道:绝不可能,她才见过他一面而已,再说了,那样懦弱胆怯的男子有什么好爱的。
    他说话的时候,差点将手里正欲簪上的步摇甩出去,还好云成躲得快,否则那步摇就得在他脸上划下一道血痕了。
    云成吓道:阿容,我不过是说笑而已,你这么认真作甚
    他悄悄窥一眼,望见云容气得两颊生红,便不再玩笑,试图将话题转移:萧衢知道了上次行刺的背后指使者是我,他肯定是要反击的,这阵子你在宫中行事,务必小心谨慎。
    云容抬起头来,他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我们派去的死士留了活口
    云成摇头:按理说应该不会,我派去的刺客还未来及行动,就已经被逮住,所以应该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
    云容捧了铜镜放在案上,娴熟地开始装扮自己,嘴里道:我们商量事情的时候,从无外人在场,难不成你是想指责我倒戈萧衢吗
    云成凝眉啧地一声,阿容,你不但脾气暴躁,而且性子太冲,我这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跟我急起来了。我们是亲兄弟,我怎么会怀疑你
    云容翻个白眼,专心描眉,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件事。他心里躁动,怎么也画不好,索性丢到一边,交待云成:兄长,行刺的事暂且放一边,你帮我查一查,看云寐在白鹿寺的时候,都接触了哪些人
    云成拿过和田玉制的细长眉杆,蘸了蘸化开的螺子黛块,查这个作甚
    云容主动俯身过去,仰起一张白净的脸: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教坏云寐与我作对。
    云成细细地描好一对远山青眉,阿容,兄长可以帮你查,但哥哥有句话要劝你,既然云寐现在已经侍寝,你就不要再跟她过不去。
    云容作势就要摔东西。
    云成眼疾手快,先一步压住他的手腕,面色严肃:阿容,你得有分寸。
    云容既气愤又委屈:她以前从来没和我这样闹过,我如何有分寸
    云成:她是你妹妹。
    云容的语气里透出狠决:她不是我妹妹,她是那个贱妇的女儿。
    云成冷静道:阿容,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一会好一会歹,叫人摸不着脑袋。你要是恨云寐,你杀了她便是,何必留她活口。
    云容移开眼神,我自有分寸。
    云成沉沉叹口气,语气嘲讽:这会子又有分寸了。罢,我懒得管你。
    云容掩住眸中的不安。他心里藏了许多话,每一句都不能对外人说。就算是对云成,也不可以。
    半晌,他重新装扮完毕,语气一柔,求道:兄长,我想去看云寐,可是皇帝在她那里,你替我将皇帝引开。
    云成皱着眉,没有答应。
    云容:我听兄长的话,不再与她计较,我是去和她和好的,你府里那么多姬妾,自然也就知道,女子闹起脾气来,不能放任不管,我得尽快哄好她。
    云成狐疑地盯他:你真想哄她与她和好,不是骂她责她
    云成点头。
    云成语气无奈:那好,兄长现在就去求见皇帝,请他立刻前往御书房商议江北的灾情。
    云容笑得狡黠:谢谢兄长。
    云成摇摇头,双手负在身后,往殿外而去。
    待云成从皇后殿出来,先是命人去向皇帝传话,旋即自后宫而出,携了从府里带来的家仆,往御书房去。
    家仆乃是常年放在身边贴身伺候的,这时候感慨起来:皇后娘娘有您这样一位好哥哥,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云成眼中涌起一抹愧疚,苦涩地勾唇笑了笑。
    累累宫墙,喜鹊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和煦的风卷着明媚的光照下来,一切都刚刚好。
    云成立在墙角下望一株翠绿,想起旧事,微微发愣。
    他记得阿容出生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只不过,枝头欢腾的不是喜鹊,而是乌鸦。那些黑色的鸟像提前感知到了什么,绕着屋子飞个不停。
    他那个时候还小,看母亲肚子高高挺挺,摘了路边的花往母亲肚子上贴,我要个妹妹,里面一定是个妹妹。
    母亲纠正他:不,一定是个男孩子。
    他跑去寺庙许愿,同菩萨说,一定赐给他一个妹妹。男孩子太闹心,他不喜欢男孩子,他喜欢香香软软的小姑娘。隔壁府的兄弟相争历历在目,他虽年幼,但也知道,要是母亲生个弟弟,将来一定会跟他争抢。
    所以他日夜祈祷,祈祷菩萨圆他的心愿。
    或许是他的心声太过强烈,菩萨听到了,所以强行改变阿容的性别。
    阿容生下来,就是个天阉。
    母亲害怕极了,抱着阿容就要将他淹死。他听见母亲在屋里哭,鬼使神差地就冲了进去。拦得及时,将阿容救了下来。
    可他还是愧疚,觉得是他的错,他不该向菩萨祝祷。这种愧疚感深深地埋在他骨子里,他从不敢忘记。即使后来母亲同他说,是别人下药害的,他也依旧无法释怀。
    母亲草木皆兵,舅舅家惹了事,如果这个时候曝出阿容是天阉,只怕母亲会被云家扫地出门。
    父亲本就不爱母亲。他的心在别人身上,他为那个人着了迷,连人伦纲常都不顾,疯了一样要找理由休掉母亲。
    母亲不能对外宣称阿容的事,所以索性将阿容当成女子抚养,以此保住她在云家的地位。
    阿容从小就不受母亲喜爱。
    他时常听见母亲悄悄指着阿容叹:要是当时没有怀上你就好了,没有怀上你,就不会被人暗算,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阿容每次都躲起来哭,哭完了就跑来问他:兄长,我哪里不好吗,为什么母亲不想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