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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不记得都有谁?”
    柳重明想也没想就问,见曲沉舟默默瞟他一眼,讨了个没趣。
    这话问得太外行,别说再过十几年,就算现在有人问他,做过司天官的都有哪些人,他也说不清。
    更换得太频繁了。
    他压低声音,换了个问题:“那皇上……也是这么偏听偏信,这么糊涂吗?”
    曲沉舟嘴里含着东西,说话费劲:“皇上不糊涂。”
    皇上怎么可能糊涂?
    谁都知道司天官的话不过是逢迎上意,皇上也不傻,否则也不会放纵那些人四处走动。
    只有在皇上遇上一个能让他不得不信的人时,才会真正心生恐惧和敬畏,无时无刻不想把人禁锢在身边,生怕有人染指半分。
    就像他自己,就像那座观星阁。
    “不要小看皇上,”曲沉舟细细咀嚼着,闷闷地又添一句:“以后你不管走到哪一步,都不要打那个位置的主意,那是陷阱。”
    柳重明挑一根鱼刺出来,细想这话,不由毛骨悚然:“陷阱?皇上故意露出破绽?给谁?”
    “给所有人。”
    看似无懈可击的人未必不可战胜,可怕的是故意露出致命破绽的人。
    在人人都为那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时,不知那个看戏的人是怎样愉悦的心情。
    曲沉舟看着他挑完鱼刺,抿下这一口鱼肚,才叹了一声:“世子,你可知皇上并非太后亲生?”
    柳重明点点头。
    “我在宫中时,隐约听人说,皇上的母妃出身低微,只是偶然被临幸的宫女,生下皇上后也不过被提为美人,他七岁时丧母,正逢太后未满三岁的嫡皇子夭亡。”
    柳重明的脊背一僵,虽然知之不详,但这些事瞒不了人,更别说朝中老人都还在,连宁王抱怨时都会一时嘴漏说一句。
    可如今从曲沉舟口中听到一板一眼的陈述,竟有种不明所以的毛骨悚然,由不得他不胡思乱想。
    “你……你是说,”他压低声音,艰难地问:“你是说,皇上丧母和太后丧子……有关系?”
    “我不知道,”曲沉舟平静回答:“世子想不想知道,在我那个时候,太后是怎么驾崩的?”
    柳重明脖颈僵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点头。
    曲沉舟垂眸,想着那华贵的头面下昭示着死亡的卦言。
    “先是太后身旁的喜公公被乱棍杖毙,罪名未知。”
    “太后当天便一病不起,第二天夜里暴毙身亡,临死前只有皇上守在塌边,慈宁宫外的人,都听到太后高叫了一声——儿啊。”
    “我不知内情,也只是猜测而已,如果太后丧子与皇上真的有关系,那皇上的生母也同样可能死于非命。”
    “在这背后,最得利的人是谁,世子想不出来吗?”
    “这样的皇上,你认为他会是个糊涂的人吗?”
    仿佛有阴风吹进花厅似的,柳重明打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个看似慵懒无力的老人,还有笑得慈祥的太后,都扭曲成了另一番模样。
    “皇上……盛享孝名……”他想得心寒,却也想得透彻。
    皇上当然要以孝为先,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太后抱养过来的,若是没有这个姿态,怎么得万民称颂?
    一只暖暖的手在他手背搭了一下,像是在安抚,又很快缩回去。
    “世子,有些事我也知之有限,只是给世子提个醒——皇上并非善类。人人都可能有你不知道的秘密,世子聪明剔透,行事果断,有人有钱,想要去查的话,总是有所得的。”
    柳重明心中苦笑,却没有这样的自信,哥哥的事,他也尽了全力,如今仍然一无所获。
    可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约定,在得到锦绣营之后,曲沉舟对他如实相告,现在便无需追问。
    既已有人给他指了明路,他只需去拼命争取就好。
    “世子……”曲沉舟轻声叫他。
    他回过神来,勉强笑笑:“我知道,现在好在有你帮我,谢谢。”
    “不是这意思……”曲沉舟把筷子搓得作响,盯着面前空空的盘子:“我的鱼呢?”
    柳重明把鱼摔在他的盘子里。
    曲沉舟无奈,一口叹息百转千回,才低头慢慢翻找鱼刺。
    他在奇晟楼吃不上鱼,在宫中又有人伺候,没干过这活,鲢鱼多刺,刺没翻出来几根,倒把鱼肉搅和得烂成一团。
    柳重明忍无可忍,又把他的盘子端走。
    “世子在生什么气?”曲沉舟问。
    “我没生气!”柳重明暴躁。
    “那世子现在在气什么?”
    “……”
    柳重明揉了揉额头,从怀里掏出颗药丸,吞了。
    见曲沉舟还想开口,他抬手止住:“今天没鱼吃了,喝你的粥。我还有话要问你。”
    有时候他觉得,曲沉舟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点,也许是件好事。
    至少他不会气大伤身。
    “你有没有听说过‘并蒂莲’?”
    曲沉舟含着一口粥,细细思索,他从前经历的事太多,卜过的卦也太多,单单三个字很难立刻想起来。
    “世子在哪里听到的?”
    “今天因为潘赫那事,我进宫去……”柳重明看着他低头,在盘子里吐了一片参片,眉头跳了跳,将宫中诸事详细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