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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点点头。
    郑绣又问:那你叫什么?
    我叫薛劭。这倒是回答了。
    郑绣仔细回忆了下,村上好像没有姓薛的人家。
    她一不留神,薛劭已经从板凳上跳了下去,撒丫子往门口跑。
    这回郑绣没有防备,倒是追不上了。
    薛劭跑到院子,撞上了正好回家的郑誉。
    郑誉当即就大声问:你谁啊?跑我家来gān嘛?
    薛劭不理他,就想走。
    郑誉把人拽住,大声地喊他姐姐。
    郑绣快步走出去,就看到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
    刚想喝止,被郑誉拽着的薛劭却忽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薛劭,郑誉赶紧撇清道:姐姐,我没打他啊,他自己倒的!
    郑绣头疼不已,她家这臭小子惹祸的本事还真是一等一的!这么想着便上前把薛劭抱起来。
    这孩子看着跟她弟弟差不多大,上手却发现很轻。
    薛劭身上的衣服脏的可以,也不能直接往chuáng上放,郑绣就把他的shòu皮袄子剥了。
    这一剥,才发现他里头就一层单薄的单衣。这大冷天,连个夹袄中衣都没穿。
    郑绣把人放上chuáng,又招呼郑誉去请大夫。
    村里有个从镇上退下来的老大夫,离郑家也不远。很快就被郑誉请了过来。
    老大夫给孩子把过脉,摸着山羊胡子道:体虚气弱,是饿的。底子倒还好,休养两天就好了。
    郑誉cha嘴道:你看吧你看吧,我说不是我打的。
    郑绣白了她一眼,给了老大夫十个大钱算是诊费。
    老大夫跟郑仁颇有jiāoqíng的,两家就几步路的功夫,他还不肯收。郑绣硬要给,他才给收下了。
    送走大夫,郑绣去灶上取了热水,又找了郑誉的gān净衣服,给薛劭擦过身子换上。
    郑誉在旁边看的酸溜溜的,姐,你对他那么好gān嘛?他谁啊?
    郑绣道:不是谁,是那条黑狗的主人。
    郑誉赶忙问:那他不是想把狗要回去吧?要回去gān嘛啊,没听大夫说他这是饿的嘛?自己都吃不饱了,还不得把狗饿死啊。
    郑绣敲了他一个板栗,还不是你惹的祸?要不是他把人弄晕了,又要她费什么手脚呢?
    郑誉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薛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屋里暖融融的,空气里还能嗅到香甜的ròu味。他睡在一张陌生的chuáng上。
    他摸索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了。
    chuáng头搁着他的shòu皮袄子,他起身穿上,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屋外是院子,他认出这是他白天到的地方。
    外头下着雪,四周静悄悄的。
    堂屋里点着灯,他走近,便听到里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你去看看人醒了没有?骨头汤熬好了。
    然后另一个老大不愿意的男童声道:gān嘛给他吃这么好的东西啊,咱家都不常喝骨头汤。接着就传来哎呦一声,男童道:好了好了,我去还不成么,你又敲我的头。
    薛劭紧了紧身上的袄子,快步走出院子,出门的时候又忍不住摸了摸激雷的头,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四章二婶绊跤
    郑誉扑了个空,咋咋呼呼地跑回了堂屋。
    郑绣一听人不见了,跟着他进去一看。果然chuáng铺上空空dàngdàng的,chuáng头放着的shòu皮袄子和一双小鞋都不见了。
    郑誉就不qíng愿地嘟囔道:他还穿着我的衣服呢!
    郑绣白了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就一件旧夹袄,回头给你做新的!
    郑誉这才不抱怨了。不过也不是他小气,他姐姐自从几年前大病一场后,就很不qíng愿做针线,能买现成的都买现成的,那个野孩子穿走的旧夹袄,还是去年他生辰的时候姐姐给他做的。
    郑绣本想留人吃了夕食再走的,可那孩子竟这样悄悄走了。
    这天夕食的主食是馒头,加上一锅放了白菜豆腐的骨头汤和一道炒腊ròu。已经算是冬日里丰盛的一顿了。
    郑绣把吃剩的食物喂狗的时候,特地用一个gān净的碗放了两个白馒头,还用另一个碗扣上,放在了黑狗的旁边。
    第二天起来,郑绣把扣碗掀开来一看,里头已经空了。
    郑绣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么个半大点的孩子这样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总不是个事儿。这么想着,郑绣这天上午就去了一趟里正家。
    里正四十多岁,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也在镇上念书,就拜在郑仁的门下。因此两家也是多有来往的。
    里正娘子是个很和气的圆脸中年妇人,见着郑绣,在院子里喂jī的她就站起身,擦了擦手,殷勤周到地把人迎了进去,大姑娘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快,屋里坐。
    郑绣跟她相携着往屋里走,里正伯伯今日可在家?
    里正娘子道:前些天大雪封山,这几日好不容易暖了,我们家那口子就组织人去山里查看了,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大姑娘找他有事?
    也算不上有事。郑绣就把自家捡了条狗,又遇到那要狗的孩子的事简单说了,大冷天的,那孩子看着怪可怜的,又眼生的很。我就想来问问里正伯伯,这是哪户人家的孩子。
    里正娘子道:姓薛?我好像有些印象。继而仔细一回忆,道:是上个月才搬来的猎户家吧,一个大男子带着个孩子,怪不容易的,就住在咱们村里西头,靠山的那家荒屋里。不过她也只知道这些,至于那孩子为什么这样冷的天还在外一个人到处乱跑,就不得而知了,因而答应郑绣等里正回来了,仔细问了,再去告知她。
    郑绣跟里正娘子说了一会子话就回家去了。
    到了家门口,隔着远远的就看到门口站着个妇人,正在篱笆外张望。
    走近一看,就瞧着是二婶朱氏。
    朱氏挎个篮子,看见他就殷勤的上前笑道:绣丫头你回来了啊?怎么大一大早地不见人?
    郑绣也不想跟朱氏多说,因此只道:有事去了里正家一趟。说着就去开门。
    村上人家大多不锁门的,不过郑绣还是挺小心的一个人,郑誉吃过朝食后就出去撒欢了,她出门前就把门锁上了。
    朱氏看着又道:都是一个村里的,来找你走动走动。好端端的你锁什么门,防谁呢?
    家里就我和弟弟两个人在,少不得小心些。郑绣道。
    朱氏跟着郑绣进了屋,把篮子往桌一放,掀开兜布,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早上蒸多了几个窝窝头,给你们姐弟送两个。
    别看朱氏送来的是几个杂面的窝窝头,可足够叫郑绣吃惊了,她这二婶向来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jī,从来只有肖想别人家的东西,没有往外拿的。
    郑绣把窝窝头拿了出来,从灶上拿了几个白面馒头给朱氏当回礼。
    朱氏一边道:嗨,一家人客气什么。还是把馒头都仔细装篮了。
    装完东西,朱氏也不兜圈子了,又继续道:上回我跟你说的,镇上冯员外那家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郑绣回来后根本没想那回事,不过朱氏都亲自登门来问了,她也只好应付道:这事儿二婶同爹爹说吧,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跟我说也是不算数的。
    朱氏一挑眉,道:怎么不算数?我还能害你不成?自然是为你好的。你说那冯员外家家底丰厚,人也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
    接着便是将冯员外家一顿夸,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郑绣不禁好笑地问:二婶将冯员外夸的这样好,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来替冯员外说亲的呢。
    她只字不提冯公子,显然也是知道冯公子有些拿不出手。
    朱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冯家家境好,冯公子自然也是不差的。
    郑绣也不想同她继续打机锋了,不耐烦地道:我还是那句话,二婶有心就去同我爹说,我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要是您瞧着人家冯公子实在好,就说给纤妹妹也是一样的。说着就找了块抹布开始擦桌子。
    朱氏也有些不快了,她到底是长辈,郑绣这态度可太不把她当回事了,不由嗓门也大了起来:绣丫头,二婶可真是为你着想!你说你顶着个克夫的名头,要不是人家不嫌弃,你还能说上什么人家?!
    郑绣越发觉得好笑了,她二婶这样忙前忙后,明显是人家许了她什么好处,让她帮着拉纤做媒,可不过两回没有得逞,明显就急上了。
    先不说郑绣是真的看不上那个冯公子,就算是看的上,也没有这样不通过父母,直接来软磨硬泡让她同意的。
    她还没说话,恰好到家的郑誉已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对着朱氏大声道:姐姐不嫁人就在家里待一辈子!我和爹爹养着她!
    郑绣横了他一眼,轻声说了他一句:没规矩。
    朱氏被七岁的侄子呛了声,更加不快地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哪有姑娘大了不出嫁的?你姐姐要是一辈子不嫁人,咱们家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郑誉也生气了,大声争辩道:那也是我家的事,不关二婶的事!
    你你你朱氏指着他半天,没说出个完整话来,然后就转头对郑绣道:你说你怎么教养的弟弟?大伯还是读书人呢,怎么就养出了这样个没规矩的小子?没娘教的就是没娘教的。
    郑仁的发妻王氏生小儿子的时候难产过世。鹣鲽qíng深的郑仁便一直没有再娶。
    方才朱氏说道她的婚事,郑绣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此时她说到了郑誉头上,郑绣就也不高兴了,收了笑,我们家就是这样子,大的嫁不出去,小的没规矩,二婶看不过眼,往后就少来我们家。
    朱氏差点被气出个好歹,挎上篮子一边走一边骂:好心当成驴肝肺!这家里没个大人,一点规矩都没有。哼,不知道的还当是哪里来的,没有爹娘的野孩子呢!
    郑誉打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娘亲,哪能听人说这个,当下就要扑出去厮打,被郑绣花了大力气拉住了。
    朱氏骂骂咧咧地走到门口,篱笆下的黑狗怒目圆睁,伏地身子朝着她汪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