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蒋悠将大功告成的图纸折了又折,吩咐白芍给玉成先生送去。
“夫人为何不直接交给陛下?”
白芍眼看着她费了许久的功夫,转头却将成果交给先生,旁人都邀功盼宠,她家夫人居然这般不藏私。
“先生熟知草药的生长习性,定然对粮食有几分了解,他研究这东西,比我一个衣不沾土的妇人更有说服力。”
“况且…我画的不一定对。”
“夫人何时这般不自信了?”
有轮椅的图纸珠玉在前,白芍只当是她胡说。
蒋悠捂脸,她给白芍留下的都是什么印象啊?!
其实她真不是自谦,固然先生献图纸更有说服力,但是借着别人的嘴夸自己,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先生是原主的舅父,就由着他们一家人互夸去吧。
春景融融,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蒋悠半眯着眼晒太阳,浑身暖洋洋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松吉说:“郎内史姊弟上门致谢。”
因名字好记,她倒还记得郎壬。
只是外男见嫔妃,这合规矩吗?
她抬头看了眼松吉,忽的想起擎朝对男女大防没那么严格,更何况一群宫人在场,担心都是多余的。她招了招手,请宫卫将人带进来。
“请夫人安。”
男左女右站在蒋悠面前,男子一如既往穿着官服,女子则是梳了妇人的头发,抬头看她的时候,隐约有片刻的呆滞。
“吃过了吗?”
她这么一问,反倒快速打开了话匣子,郎壬笑呵呵地开口:“臣和长姐吃过了,夫人可用过?”
蒋悠想起那日提的谢礼,不由瞪他一眼:“陛下代你们谢过了,又何必特意过来。”
秦桑苑离西京城不近,一来一回只怕是耽搁了大半日的功夫,这就是虚掷光阴的表现。
“陛下谢是陛下的,臣女这头不能不谢。”旁边的女人抢话道,“这轮椅可是为家翁解决了多年行动不便的麻烦,理应亲自备上谢礼,表达心意。”
一番话有礼有节,进退有度,就是不知道郎壬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狼王还是黑狼王?
蒋悠面不改色地在心里调侃。
“见外了。”蒋悠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求助的眼神看向松吉,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倒是先听见白芍呼喊着跑过来。
她一眼就瞧见了郎内史脚边的狗笼子,里面关着条幼犬,通身黑色,兴奋地看向四周。
“居然有小狗儿!”
白芍的喜悦比在场所有人都要真诚,仿佛只有她一人看到了那只小小的,萌萌的幼犬。
空气几度凝结,蒋悠眼睁睁看着笼子的门打开,小黑狗失去了束缚。
她怕狗,尤其怕这种小黑狗。
若是长成了大黑狗,多看一眼都肉疼。
当了宫妃,理应不会再被狗撵,她怎么也想不到.....
“朗大人养的小狗儿吗?”
“这是给夫人把玩的谢礼。”
白芍:“!!”
“夫人,你看这狗多乖!”
蒋悠倒吸一口凉气,一双明亮的眸子当即有些涣散,脊背僵直地坐着,内唇被咬的有些钝痛。
“夫人你看,这狗最喜欢你了,它特别乖。”白芍揉着狗头,步步逼近。
松吉眼尖身快,挡在了前头,“快放回去,莫失了规矩。”
“就是送给夫人玩的。”
郎晨一开口,殊不知已经得罪了蒋悠。讨坏容易讨好难,她不管什么无心之过,通通都是存心找给她的不痛快!
连带着郎壬也一样,助纣为虐!
白芍被凶之后,也瞧出几分不对劲,夫人坐得比平时还直,两只手甚至攥紧了拳头,这是......怕狗?
她瘪了瘪嘴,稍带委屈:“夫人,这狗特别乖,真的。”
“这狗猴精。”蒋悠避开她看过来的视线,文弱地给郎姊弟解释道,“像狗这种通人性的动物,最会趋炎附势。你地位高了,它便乖乖听话;你若是地位低了,它看都不看你一眼。”
“白芍喜欢便自行养着,本宫代她谢过二位。”
郎晨喉咙一噎,嘴巴张合数次,也没说出些什么来。分明是送夫人的礼物,反倒送给了宫女,这等活物本就不该出现在此处,她一早就该阻止郎壬。
“白芍姑娘喜欢就养着。”
郎壬一笑而过,压根儿不理长姐瞪来的眼神。
谢礼当然不止一条小黑狗,郎晨还抱了一小箱子的首饰,侧光打开一条缝,金光夺目差点闪瞎了蒋悠的眼。
她是俗人,贪财好色。
虽然皇家不少吃穿用度,但是哪个女人会拒绝熠熠生辉的珠宝呢?
松吉送离了二人,回首望见笑逐颜开的夫人,无奈地摇摇头,若是没有那条小黑狗的插曲,这礼物肯定会送得极为满意。
前脚出了秦桑苑的朗氏姊弟,分开两路回了西京城。只是奔着陈府的那一辆马车,半路穿了口信进宫。
“不怪你比不过她。”
陈萍儿等了一日的功夫,得来这么一句屁话,气得脑袋一阵一阵的疼。她用力一推,滚水伴着茶杯,碎了满地。
☆、楚夫人
“夫人可伤了手?”
春茶第一时间跑进来,差点被茶杯的碎片扎到脚。再看萍夫人双眼无神,满脸的灰败之意,嘴里喃喃自语,她凑得近了才能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