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欢脑子一团乱麻,想到舅妈向来不喜欢许芳龄,连带着也对她不冷不热,所以还是别去舅舅家里碍眼才好。
许永龄无法,心里可怜这个外甥女,于是带她在外边吃了顿饭,然后送她回家。
许亦欢再怎么厌恶也无计可施,她只有这个安身之所,不回去只能流落街头或许流落街头还没那么糟。
开门进屋,里头二人果然正在吵架,岳海烦躁地对许芳龄说:你懂什么,开厂头一年哪有挣钱的?你现在让我退出,我怎么跟人家交代?疯了吗?
许永龄说了,要我们马上把钱补回去
岳海怒道:不是说了年底会还给他吗?他着什么急?非要逼成这样!
许亦欢见他冲许芳龄大吼大叫,心里一股火窜上来,直走进屋,站在客厅问:妈,你们在吵什么?
没什么,你回房去。
岳海却叫住她:亦欢,你舅舅今天又打电话来骂人了,你知道吧?
我知道,许亦欢目光冷冽:刚才我们一起吃饭,他都跟我说了。
岳海冷哼:你到底是谁家的人,吃谁家的饭啊?
她扯起嘴角:我当然是许家人,我和我亲舅舅一起吃饭,有问题吗?
岳海呵一声,摆摆手,往沙发靠去。
许芳龄摇头:你知不知道你舅舅都说了些什么?他今天对你爸破口大骂,说这么多年都在帮他养老婆、养女儿这叫什么话?谁靠他养了?他当我们都是废物,没上班没挣钱吗?!
许亦欢转头看她:挪用公司资金,本来就是你们不对,别人生气很正常。
许芳龄深吸一口气,错愕地上下打量她,然后转为厉色:你还真是你舅舅的好外甥啊,我承认我有错,但也轮不到你来指责我吧!
岳海立刻接道:我和你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把日子过好一点!不然你吃什么、穿什么?学费从哪儿来?!
许亦欢闻言大怒,几乎要指着岳海:你可真好意思,请问家里有哪样东西是你买的?每个月的水电费、燃气费、伙食费全都是我妈的钱!你付出什么了?我的学费难道是你交的?我吃什么穿什么关你屁事啊!
许芳龄噌一下站起身:给我闭嘴!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许亦欢眼眶通红,声音撕裂:他算哪门子长辈?不就是你养的小白脸吗?!
话音落下,啪一声,许芳龄扬手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打得手都麻了,攥起来指着她:你翅膀长硬了,敢这么跟我说话!滚出去!
许亦欢又痛又晕,定定地站稳了,扭头就走。
跑下楼,上了一辆公交车,她趴在椅背上嚎啕大哭。
车上的乘客被她吓一跳,纷纷询问:小姑娘怎么了?和同学吵架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还是被家长骂啦?
她只不管不顾地哭,过了一会儿,身旁坐来一个微胖的阿姨,笑着轻拍她的背,似乎还哄了几句,于是她就哭得愈发难受起来。
许久过后,力气用尽,许亦欢枕着胳膊默默流泪,眼睛眨啊眨,模糊望着窗外天色暗下,霓虹四起。
亮堂堂的小街,夜市喧闹,她下车走进人群里,只盼这街巷的店铺馆子不要打烊,行人不要回家,否则她孤零零流落在空荡的街头该怎么办才好。
亦欢。
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许亦欢寻声望去,看见岳琴和一个中年男子走在一起,对方也是恍然之间在人群里发现了她,于是借机告别了身旁的男人,匆忙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岳琴打量她:怎么了?
许亦欢不想说话,轻轻摇头。
岳琴有些心不在焉:跟我走吧,她说:我店里刚关门,正准备回家呢,没想到居然碰见你这孩子。
许亦欢也没想到自己竟到城南来了。
岳琴带她回家,上楼进门,正打开鞋柜拿拖鞋,江铎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见她出现在这里,当下愣住。
先坐会儿,我给你倒水。
岳琴放下包,走进厨房拿杯子,江铎看许亦欢呆坐在沙发里,双眸红肿,头发凌乱,神色那叫一个惨。
他走上前,想了想,伸手碰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轻轻别过来。
谁打的?
许亦欢皱眉,疲倦地避开他的手,没有说话。
还能有谁呢。
许芳龄?她为什么打你?
听见问话,许亦欢像是突然回过神,想起自己和岳海翻脸,现在真不该待在这里,于是站起身,哑着嗓子淡淡道:我还是去我舅舅家比较好,你和姑妈说一声。
江铎堵在那里没动:你舅舅看你这样,岂不要跟你妈闹翻天吗?
这时岳琴从厨房出来,听到两人的话,微微叹气,告诉许亦欢: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没关系的,待会儿我给你妈打电话说一声。
许亦欢面色抗拒:别给她打电话。
可她会担心的。
她不会,她巴不得我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