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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父喊道:六郎?
    那叫六郎的少年是邻居家的,他在众人侧目下,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有那么些语无伦次道:我,我出来放水,从门缝中瞧到孙二哥跟着孙二嫂出了门,我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应我。我,我以为我是在做梦,还有那会儿天也黑,我说不定是看错了,反正我不太确定。
    被提及的梅兰娘惊呼:我一直在新房里呆着,何曾出去过?
    六郎磕巴了下,才将话讲顺溜了:可我越想越觉得那个女子,和二嫂你长得一模一样。
    梅兰娘又惊又恼,她看向失踪孙二郎的娘孙母:婆婆一更过时还给我送过汤饭,陪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我有没有出去,婆婆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啊。
    孙母呐呐道:确是确是。
    林宁若有所思。
    第48章 聊斋(7)
    上溪村附近的山名为奚山,远不如黑山壮阔。
    林宁在询问过失踪新郎孙二郎的爹娘后, 带着孙二郎带下来的那颗山怪的牙齿, 上了奚山来到了孙二郎设下陷阱的地界孙二郎就是在这地方, 遇见了据说是在吸食山鹿脑髓的鬼怪。
    林宁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山鹿的尸骸, 也没有任何山鹿被山中其他猛兽拖走啃食的迹象,不过她确实发现了两摊血迹,想来其中一摊就是那山怪被砸破嘴巴流出来的血了。
    但是山鹿又怎么解释?
    这时一直卧在笼子中酣睡的猪笼草顶开笼盖, 把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 对着林宁汪了一声。
    林宁垂着看了看这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家伙, 把那颗牙齿朝它送了送:现在证明你还是条狗的机会来了。可不是吗,这小家伙并不吃寻常饭食, 以蚊虫类为食物, 而且食量相比于它的身板来说十分巨大, 再有它啃食时还会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有点像是个小猪,还吃了睡睡了吃, 怎么看怎么只有外表像个狗, 当然了, 有它在, 林宁周围的蚊虫往往都是绝迹的, 它也堪称是蚊虫的克星了。
    猪笼草嗅了嗅,朝着一个方向叫了一声。
    林宁扬了扬眉,就姑且给它一个机会。
    然后, 她面无表情地瞧着猪笼草在那边的草丛中扑杀了一只蛐蛐。
    林宁:你是认真的吗?
    猪笼草吭哧吭哧将蛐蛐吃完了,朝着林宁挺了挺胸脯,径自往前走了。
    林宁再次将信将疑的跟了上去。
    好在这次猪笼草没有再被满山的食物分了心,两耳不闻蚊虫声的带着林宁在山中绕来绕去。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穿过一处狭窄的山壁,来到了山壁后,但瞧山壁后有一宽仅两尺的瀑布,瀑布从山壁上倾泻而下,在草地上汇聚成了一条也不宽的小溪。不远处的一颗古树上搭建着一间木屋,空气中还弥漫着馥郁的酒香,这无疑说明此处有谁,而这谁是精怪的可能性更大。
    林宁正想着呢,传来一惊呼声:有生人味!
    接着一个穿着杏色长衫,头上包着纱布的男人跳出来,他和林宁打了个照面后一愣,喃喃自语道:是个道士。
    旋即才回过味来,很是惊慌失措的喊道:是个道士!
    就好像林宁是什么吃人的鬼怪。
    接着树屋中蹿出来一个脸特别长的汉子,手中还扛着个用树根做的长矛,口中嚷着:看我和他拼了!林宁一点都不意外地瞧见这个容长脸的汉子少了颗门牙,这让他放起狠话来还有点漏风。
    只林宁还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呢,穿杏色长衫的男子却没有大喊大叫,而是指着长脸的汉子哈哈笑起来:侯禺你的牙怎的没了?难怪这两日你都闷声不吭,我和你说话你也不应我呢。
    叫侯禺的汉子:
    即使离得远,林宁也能感受到他的郁闷,她想了想伸出手来道:你掉的那颗牙在我这儿。
    那穿杏色长衫的男子跳了起来:啊!道士!
    林宁:
    侯禺:
    侯禺从树屋上跳下来,还带着警惕地盯着林宁:你又是谁?
    林宁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瞥了眼一惊一乍的杏色长衫男,揣测着这人是不是那只山鹿,在感受到侯禺更为警惕的目光后,林宁作了一揖道:贫道拾光,偶碰下溪村孙二郎失踪一事,便受了他家人的委托来寻他。至于这颗牙齿?是孙二郎撞见一吸食山鹿脑髓的山怪,用石头打破了其嘴巴,从他嘴巴中掉出来的。
    杏色长衫男名为鹿鸣,他不等侯禺这个当事人说什么,便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吸我脑髓了?虽然我的脑袋到现在都还很疼。
    侯禺嘴角抽了抽:在你掉进凡人的陷阱,而我把你从陷阱中救出来后。他说着再看向林宁,我虽是恼怒那孙二郎睁眼瞎,但也不至于因为他打落了我一颗门牙,就下山去害了他。
    鹿鸣原本还在不好意思,如今闻言便立刻站到了侯禺面前:我们不吃荤的,所以你这道士找错妖了!
    林宁:我知道。
    鹿鸣:你别不讲理什么?
    林宁温和道:我说我知道不是你们做的。
    鹿鸣立刻转换了态度:你倒是个讲理的道士,我先前还以为你是那些个脾气又臭又硬的牛鼻子呢。
    林宁简单应了一声。
    一直沉默着的侯禺开口道:你说的那个孙二郎是怎么不见的?
    林宁微微一笑:侯居士要帮忙?
    侯禺一哽道:只是不想背黑锅罢了。
    鹿鸣煞有介事道:这确实很重要,我们可都是很良善的妖。他说完还殷切的招呼林宁进来坐,还催促着侯禺去拿酒过来招呼林宁。
    侯禺很是无奈道:你脑袋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酒。
    鹿鸣梗着脖子道:我又没说自己喝,而是来招待道长的。他还没忘这时候问林宁一句:道长是喝酒的吧?大抵是因为是山鹿,所以这个鹿男长得了双湿漉漉的杏眼,叫人瞧了都忍不住心软。
    林宁想了想说:我并不爱喝酒。
    鹿鸣:!
    林宁转而笑道:不过我师父嗜酒。
    鹿鸣顿时回了血:那就带回去叫你师父尝尝侯禺自酿的酒。
    侯禺到底还是妥协了,就去不远处山壁的小凹处,用瓷瓶取了一瓷瓶来,再回转时还就拿了两个酒盅,一个放到林宁面前,一个放到他自己跟前,唯独没有鹿鸣的。鹿鸣刚要抗议,侯禺便先开口道:你自己说过你不喝的,我自然不会给你拿个酒盅。鹿鸣之所以会掉进陷阱中,就是因为喝醉了,迷迷糊糊掉进去的,还变回了原形。
    鹿鸣扁扁嘴说:那我就闻闻,这总行了吧?
    这倒可以。
    侯禺这才捧着瓷瓶倒起酒来,那酒液澄碧而香,且香气溢发。先前林宁刚进来时,就闻到了馥郁的酒香,如今亲眼看到了那酒液,光是闻着这香美异常的酒酿,靠着她被回道人熏陶过的酒知识,就可以确定这是难得的佳酿。再想想这侯禺的身份,恐怕这就是传闻中的猴儿酒了。猴儿酒在杂著中就有记述,像明朝学者李日华在《蓬栊夜话》中写道:黄山多猿猱,春夏采杂花果于石洼中,酝酿成酒,香气溢发,闻数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