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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雨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屁股朝旁边挪了挪,两人之间保持了一个距离之后,他将画本重新翻了一页,笔在纸上,眼睛看着她。
    宁宁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奇怪的人是我?
    沙沙沙的画声响起,闻雨又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看着画本。
    僵硬迅速从脸部蔓延到身体,他看到了什么?他会画下什么?三头人还是四头人?亦或者脖子以下是她,脖子以上却长着闻小宁的头?
    第48章 入魔
    一只手忽然从闻雨身后伸出,抽走了他手里的画本。
    石中棠站在他身后,看了眼画上的内容,转过头来,笑眯眯的对他说:剩下的让我来画吧,这个姐姐可是我的画中人哦。
    闻雨看了他一会,忽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蹬蹬蹬跑走了。
    宁宁刚想叫住他,他又自己跑了回来,把手里的铅笔塞到石中棠手里。
    看着他再次跑远的身影,石中棠耸耸肩,对宁宁笑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松口气了。
    宁宁闻言一愣。
    我弟弟的画,通常不怎么讨人喜欢。石中棠翻了翻画本,他的第一个美术老师就是被他的画给吓跑的,看。
    他将画本反过来,将上面的画亮给宁宁看。
    这是我弟弟的自画像。石中棠说,他当着美术老师的面,对着镜子画出来的。
    结果,画里却有两个人。
    闻雨侧身站在画架前,肩上搭着两只手,黑色的线条如烟如雾,从那两只手上一路向上蔓延,在他身后聚拢出一个女人的半身图,女人的面孔模糊不清,只能看出她在流血,在死亡。
    后来我问他,这个女人是谁。石中棠说,他说是小宁姑姑就是他之前的抚养人。
    宁宁愣愣看着那幅图。
    石中棠大概以为她被吓住了,于是把画本又收了回去。
    他姑姑坠楼身亡,就死在他面前,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石中棠低头看着手里的画,沉默片刻,得出结论,他被画中人给困住了。
    说完,啪的一声,合上了画本。
    画本合上的一瞬间,那些属于过去的,痛苦的,灰色的记忆,似乎也都化作黑色的线条,被一并关进了画本里。
    对了,你渴不渴?石中棠跟变戏法似的,从背后变出两个鲜红鲜红的仙女果,叫句石头哥,亲手喂你吃,怎么样?
    宁宁恍惚一瞬,回过神来,对他勉qiáng笑笑:你自己吃吧,我去喝口水。
    说完,她匆匆逃离,身后传来石中棠的一声:喂喂,我又说错了什么?
    他没说错什么。
    是她觉得恐慌。
    宁宁一直觉得自己救了闻雨,但在看到那副自画像的一瞬间,她扪心自问,她真的救了他吗?也许在她坠楼的一瞬间,把他也带下去了。
    现在的闻雨还活着,可只有一半还活着,另外一半,被永远永远的留在了《弃子》里,留在了雪地上的尸体边,他在永不停止的风雪中哭泣着,声嘶力竭的喊着: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石中棠远远看着那个跌跌撞撞逃远的背影,眼神复杂。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低头,打开手里的画本。
    一页一页的翻,直到翻到闻雨刚刚作画的那一页。
    小孩子总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或许闻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捕捉到了什么,画下了什么吧?
    石中棠微微一愣,画上的宁宁还没成型,旁边的紫藤花跟柱子也都打了个轮廓,柱子背后,伸出一张若隐若现的面具。
    他缓缓朝自己右手边看去,不远处,回廊的一根柱子后,伸出一张笑脸面具。
    接下来的这场戏里,石中棠表现得有点反常。
    第三次ng之后,石导往嘴里塞了把糖果: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吃点糖,调整一下状态。
    我休息一下吧。石中棠从场上下来,顺手在他啤酒肚上拍了一下,你这肚子哟,少吃点糖吧,不然明天剧组要额外开个门让你进出了。
    放屁!你以为我是宠物狗呢!石导大怒,伸手揪他耳朵。
    看着两个人追追打打的身影,宁宁失笑一声,心里也觉得有点奇怪。
    且不论石中棠的私生活是怎样,但在拍戏的时候,他是个非常敬业的演员,敬业到什么程度?剧里的男主是剑客,他就真的去学剑术,剧里的男主会开坦克,他就真的去学开坦克
    替身演员一定恨死他了!他就是专门来断大家财路的!
    《画中人》从开拍到现在,他的表现也一直很好,或者说是最好的。所有人的状态都有高低起伏,包括宁宁都有几次ng,只有他一直畅通无阻的演到现在。
    直到这场戏,他开始不断的走神,不断的ng。
    这一场戏很难吗?宁宁皱眉心想,拿起自己手里的剧本看了看。
    这是一场她跟石中棠的对手戏。
    如果一定要给这场戏取个名字的话,大概可以叫做《被甩男子怒捅前女友一刀》,或者《入魔》。
    在这场戏里,男主对灵山公主愈发的着迷,这样的着迷渐渐让灵山公主忍无可忍,在一场争执之后,灵山公主回到了画里,无论男主怎么呼唤她都不肯下来,男主苦求无果之后,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永远从画里走下来。
    好了。石中棠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休息好了,重新开始吧。
    一群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石导也迅速吞下了嘴里没吃完的糖,喊道。
    !
    香炉袅袅生烟,那烟飘过妆奁盒,宝盒半开,露出里面的玉簪,金钗,步摇,花钿,耳珰,方胜来。
    石中棠从盒子里取出一枚牡丹花钿,放在嘴巴呵了一口气,软化了花钿背面的呵胶,然后将之贴在宁宁的眉心。
    宁宁半倚贵妃榻上,身体笼在半烟半雾之中,混不似人间之物,好像风一chuī就会散去,直到眉心贴上这片牡丹花钿,才显得妩媚而又真实起来。
    石中棠痴痴看着她,吟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宁宁微微一笑,单手支着脑袋,眼也不睁,慵慵懒懒的说:李郎,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
    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过后,石中棠冷静的问:你是认真的吗?
    这种冷静比歇斯底里更加可怕,至少他已经让宁宁感到害怕了。
    但她不肯示弱,反而睁开眼睛看着他:是。
    他依然没有发火,甚至笑得比平时更加温和得体,但空气中的凝重感却越来越浓烈。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他诚恳的看着宁宁,我做错了什么,让你突然间厌倦了我?
    我只是觉得你太沉迷了。宁宁抬手指了指他身后的墙,说到底,我跟它们一样,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墙上挂着许多的画卷,除却山水,还有人物,张张名家手笔,皆为石中棠心爱之物,他经常与她一起观赏画卷,评点字画,有时候还会跟她调笑一句: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即便我不在,你也不会寂寞了。
    而今,石中棠顺着她的手指,缓缓回头看着身后那堆画卷,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然后,撕拉一声。
    他当着宁宁的面,将他最喜欢的一副唐代仕女图从墙上扯下来,毫不犹豫的掷进身旁炭盆里。
    火焰烧卷了画卷的边角,烧上仕女的脸颊,将这一张价值连城的画卷烧成了无用的黑灰。
    撕拉,撕拉,撕拉石中棠背对着宁宁,将墙上的画一张一张扯下来,一张一张投进炭盆里,直到墙上空空如也,一张画都不剩下了,他才缓缓转过身来。
    那一瞬间,火焰在画卷上跳腾了一下,明亮的火焰照在他脸上,又迅速黯淡下来,使得他的面孔忽明忽暗,几近魔魅。
    没有它们了。他对宁宁笑,只有你了。
    宁宁愣愣望着他,背上竟透出一股凉意来。
    眼前的他就像黑夜里的火,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扭曲的疯狂。
    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她忍不住抓紧了美人榻的一角,明明不想示弱,语气却不由自主的放缓了一些,你我yīn阳两隔,你是个活人,我是个死人,我们怎么可能在一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拥入坏。
    两个相拥的身影倒映在旁边的铜镜内,铜镜的颜色那么昏huáng朦胧,里面的两个人像融化在了一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