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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大人留步!大太监顶着两根冲天的翎子快步跑到孙笑轿前,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接着道,陛下听说您回来了,让奴才来召您过去用膳呢。
    孙笑很善解人意,原来如此,那我下轿和公公一道步行过去吧。
    她作势就要下车,大太监看着她撑在轿门上那白净纤细的手腕,冷汗都要下来了,蓝大人,您身子不好,陛下既然准了您在宫中坐轿,您便这样一路过去吧,别难为奴才了。
    孙笑抿了抿嘴唇,收回手,那就劳烦公公带路了。
    大太监松了口气,快步走到轿子一边,冲抬轿子的几人使了个十万火急的眼神。
    坐在轿子里的孙笑立刻感觉到前进的速度变快了,不由得笑了起来:大太监这位置还真不好做。虽然人人都知道伴君如伴虎,可那也要看伴的是哪位君。先帝那样性格温和的要好相处得多,侍奉雷霆钧这样的嘛就得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好随时掉头颅的准备。
    笑了一会儿,孙笑又面无表情地把笑意给收了回去,心道她哪里有时间去同情别人,自己在明面上不是一样被雷霆钧吃得死死的。
    轿子悄无声息地前行了会儿,又拐了几次弯,很快就接近了帝王的寝宫,孙笑执意叫了停,下轿亲自步行过去。
    大太监本来还要再拦,见孙笑态度坚决,距离又不远,才遂了她的意思,落后一步不近不远地坠着。
    陛下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孙笑突然问。
    大太监微微一回想,倒也没完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巧妙地说,陛下上午阅了些折子,下午宣了户部的几位大人们过来商讨事务,谈了一下午,听到您入宫的消息,才让他们回去了。
    是我疏忽了,回宫本该立刻去见陛下,倒让公公多跑一趟。
    大人说的哪里话,大太监立刻摆手,奴才本身就是一条贱命,陛下说什么,奴才就做什么,若有什么惹大人不快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孙笑意味深长地一笑,公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大太监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看孙笑,发觉她仍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便以为那丝笑意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又垂首客气了两句。
    到了寝宫前时,大太监加快脚步赶在孙笑前面拦了她一下,蓝大人,请将披风交给奴才吧。
    孙笑顺着大太监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见到拖地的披风下摆已经脏了,确实不适合走进尊贵的帝王寝宫,于是伸手解开了系带。
    老师来了雷霆钧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他唤道,快进来陪孤下盘棋。
    孙笑把披风交给大太监,迈过门槛走了两步,就看到雷霆钧盘腿坐在一张矮几边上,表情闲适地冲她招手,听说老师当年手谈的时候,气哭了好几届的殿试榜首,早该和您讨教一番的。
    孙笑上前几步,和陛下下棋,臣不敢赢。
    不行,老师如果有意输给孤的话才是大逆不道。雷霆钧指尖搭着一枚黑棋把玩,懒懒一笑,指着对面的软垫,今天,老师非赢不可。
    那就一局定胜负。孙笑用手指拨了拨棋盘上一枚白棋,淡淡道,无论是赢还是输,臣都不会和陛下手谈第二次了。
    老师还和孤讲起条件来了,雷霆钧失笑,不过一盘棋而已。
    一盘棋就足够解决很多事情。孙笑意有所指地说着,掀起外袍坐到了雷霆钧对面,气定神闲地伸手,敢问陛下要执那一方
    这两人现实中已经下着一场盘根错杂的棋局,可真正这面对面执子坐隐还真是第一次。
    孙笑既然有了蓝书全部的记忆,那么借着上帝视角的外挂临时抱佛脚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是让雷霆钧几分也并不忌惮。
    两人对坐对弈了许久,表情都由开始的轻松变得凝重,没有任何一方说话,安安静静的大殿之中,只有棋子偶尔落下时的啪嗒声响,和更轻微的衣料摩擦声。
    要知道,和人对弈,棋子不过是道具,更为重要的是窥破对方的内心想法。
    因而平时勾心斗角时还觉不出来,正面用黑白棋盘厮杀一局时,局面反而紧张得多。两人谁也不想认输,又都强得无法轻易落败,硬是僵持了小半个时辰也没决出胜负来。
    大太监进进出出两三回,见天都黑透了这两人还一幅不知外界变迁的样子,只能每次都默默退了出去。
    不知道为了多久,殿内凝重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了咕噜噜地一声,完全破坏了对局的紧张氛围。
    孙笑立时红了耳根,下意识地闭住了眼睛,捂了捂肚子。晌午那碗面确实垫了肚子,可这博弈实在太消耗脑力,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不知不觉就饿得肚子都开叫了。
    雷霆钧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孙笑的表情,见她一脸羞愧欲绝,拧起的眉宇才微微松了开来不过就是一盘棋而已,她还是那个她。
    一个念头的功夫,雷霆钧就伸手干脆地把整副棋盘上的棋子全打乱了,也不管这是二人你争我斗多久的心血呈现,尽数毁于一旦,才起了身,孤甘拜下风,是老师胜了。
    孙笑睁开眼时根本没来得及挽救,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陛下的棋力已经再不需要任何人来教了。
    孙笑此时甚至都有些庆幸自己碰到的是这个年纪尚轻、还有些年少轻狂的雷霆钧,如果她晚来个十几年,碰上老谋深算的那个雷霆钧,恐怕想要全身而退也要相应地难上十几倍。
    老师说笑了。雷霆钧见孙笑也要从软垫上下来,伸手扶了她一把。
    孙笑果然跪坐得太久,有些腿软,好在先是撑了下矮几,接着又被雷霆钧稳稳地架住了,才没摔倒,谢陛下。
    雷霆钧握着孙笑的手臂又等了一会儿,见她面色恢复才松开手,对门口立着的大太监道,传膳。
    大太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小跑出去了。
    雷霆钧入了座,漫不经心地问道,老师今日出宫去都做了些什么都有趣么
    这一整天的重头戏总算是来了。
    孙笑抬起眼,神情带了极浅的雀跃,仔细地将今日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雷霆钧听,比他眼线转述的绝对只有更详细,那面条的滋味倒真是不错,和宫中御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味,也难为段泽涵能找到这个地方,若是没有他带领,臣肯定是找不到路的。
    老师先前就夸过段泽涵,看来这位新科状元颇得老师的心。雷霆钧说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孙笑点了点头,臣以为,段泽涵此人日后必定大有前途,陛下可以试试重用他,想必不会失望的。
    老师看重的人,从来就没走眼过。雷霆钧说着,用心险恶地一拐话题,听说段泽涵一直都很敬仰老师,是以老师为目标才会参考科考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