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百里瑾面色不变，连步调都没有变化一下。
    他知道，她还没有放弃。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他会等到她再也不记得回去这件事情。
    每一年他生辰，苏小暖都会亲手做一份长寿面，然后静静放在厨房，等着他自己发现。
    她从来不会陪着他一起过生辰，只会用这份面条来表示祝福。
    百里瑾后来才知道，他跟另一个百里瑾生辰也是同一天。
    她的面条不是给他做的，是给另一个人做的。
    即便知道如此，他还是很贪心地吃了她做的长寿面。
    就当，就当是她给他做的吧。
    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偶尔苏小暖会看着他出神，但大多数时候，她不会主动找他说话。
    就连吃饭用膳，他们一直都是分开的。
    在外人看来，这样根本不像是一对道侣。
    不过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百里瑾跟她已经结下道侣契约了，所以就算两个人关系不好，也没人提过要给百里瑾送
    女人。
    道侣契约约束的是行为，不是想法。
    就算百里瑾没有变心，只要碰了其他女人，他就算是违背契约。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苏小暖想着另一个百里瑾，才没有被道侣契约抹杀。
    过了数年，苏小暖还是对他视而不见，整天不是忙着修炼，就是泡在藏书阁里。
    这日，百里瑾心烦意乱，喝醉了酒。
    他去藏书阁，找到了正在查找时空裂隙相关记录的苏小暖。
    这么多年，她的笔记已经有了厚厚的一摞。
    百里瑾一言不发，默默地坐在她身边。
    苏小暖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心。
    犹豫片刻，她柳眉微颦，放下笔问道：“你喝了很多酒？”
    “没有。”百里瑾面上微微泛红，狭长的凤眸亮得惊人。
    还说没喝酒，明显是喝了不少，都醉了。
    苏小暖无奈，把所有东西都收到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
    百里瑾此时虽然有些不清醒，但一看到她这个动作，心
    里还是不自觉地一痛。
    她在防备他，所以把所有相关的资料都放在储物戒指里，不让他碰到。
    苏小暖不知道他喝醉了还这么心思细腻，收拾好东西以后，就打算扶着他回去休息。
    百里瑾很想有骨气地挥开她的手。
    可当她柔软的手放在他手臂上的一瞬间，他就不舍得这么做了。
    这还是他们这么多年来，难得有的肢体触碰。
    回到住处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着。
    今晚的月光皎洁明亮，照在殿前的台阶上，仿佛给台阶淋上了一层白霜。
    百里瑾控制着自己不要压太多重量在她身上，毕竟她的身子是那么娇小，他怕会把她压坏了。
    她身上有淡淡的花香，味道清雅微甜，不停地往他鼻尖钻。
    这个味道让百里瑾忍不住有些心神荡漾，趁她不注意，他悄悄趴在她耳侧轻嗅。
    他的动作很轻，苏小暖并没有注意到。
    可惜藏书阁离他的住处距离是有限的，两个人走得再慢
    ，也总会走到。
    就在苏小暖扶着百里瑾上床，打算离开的时候，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她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了他委屈又不舍的目光，像是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屋里没有点燃烛火，月光比外面要微弱一些。
    他的面容隐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双眼眸，恰好能被窗户漏进来的月光笼罩。
    苏小暖眼眶蓦地涌上一阵酸涩。
    这个眼神，曾经在她的百里瑾身上也会出现。
    “别走。”醉酒后的百里瑾没了平时的顾忌，只知道遵循本心说出最想说的话。
    苏小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心硬地轻轻拂开了他的手。
    “我让人给你煮醒酒汤，我先回去了。”她不自在地说道。
    “我不想喝醒酒汤，我不想你走。”百里瑾重新抓住了她的袖子。
    苏小暖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形。
    “你喝醉了，你喝醉了。”她只能不停重复这一句话。
    百里瑾忽然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
    腰肢。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他忽然开口。
    苏小暖愣住。
    “你明知道，我就是他，不是吗？为何要给自己这么多限制呢？”百里瑾痛苦地问道。
    苏小暖摇摇头，“不，你不是他，你根本没有我们相处的记忆。”
    “你可以告诉我，这样我就记得了。”百里瑾连忙说道。
    “亲身经历过，和别人说出来的，总是不一样的。”苏小暖的声音低了下去。
    她知道这么说，会伤到他的心，可她心里还是不能坦然接受他。
    就算是一个人的前世后世，也是不同的人吧。
    “你真的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为何不能试着把我当成他呢？这不是背叛，我就是他，他就是我，这样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百里瑾死死地抱着她，像是永远都不舍得放手。
    苏小暖眼睫微颤，泪水无声地沿着脸颊流下。
    她逆着光，百里瑾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下巴上挂着的晶莹水珠。
    百里瑾笨拙地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别哭，你别哭。”哭得我心都疼了。
    一个人安静地哭着，另一个人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泪。
    过了很久之后，百里瑾祈求地说道：“留下来，好吗？”
    苏小暖重重地闭上了双眼，艰涩开口：“好。”
    不过他们两个并没有同塌而眠。
    苏小暖坚持要睡软榻，百里瑾心疼她的身子，最后还是他睡了软榻，她睡在床上。
    躺在柔软的床上，苏小暖头一次失眠。
    从前她住在将军府，还以为百里瑾要和她相拥而眠呢，谁知道那傻小子非要坚持成亲之前不能有太亲密的接触，在她睡着之后，他自己偷偷去睡了软榻。
    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却是很感动的。
    如今她和另一个百里瑾也是这样，一个睡床，一个睡塌，但是境况却完全不同。
    他和他，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啊。
    苏小暖失眠，百里瑾同样彻夜无眠，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