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
    那些在下面舞动的黑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上去像是什么没有骨头的庞然大物。
    苏小暖一看到这种东西就觉得十分膈应，被吓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她表面上还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怕被这位侍女看出异样来。
    人生真是艰难。
    进去那座山峰以后，就是长得看不到头的阶梯，阶梯顶端藏在袅袅的白雾中，让人看了一眼就心生退意。
    不过她们不需要走阶梯上去，而是通过旁边的传送阵，一瞬间就能抵达山巅。
    山巅的温度骤降，周围漂浮着雾气，空气中仿佛都漂浮着小水滴，湿度很高，有些黏糊糊的。
    苏小暖觉得偶然过来一次还挺新鲜的，但是经常住在这个地方，肯定容易起疹子，对皮肤不好。
    不过听说是这里的环境对虚君养伤有好处，所以他才命人在这里建造了宫殿。
    宫殿屹立在山巅，气势恢宏，云雾缭绕，背后便是悬崖峭壁了。
    这座宫殿的设计倒是跟苏茗住的宫殿风格很相似，都是极尽奢华，富丽堂皇的类型，处处雕梁画栋，碧瓦飞甍。
    苏小暖不敢多看，迈步进了宫殿。
    她就算再怎么模仿，跟苏茗还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现在，她不知道苏茗面对虚君的时候，是跟平时一样骄纵，还是害怕尊敬居多。
    “茗儿来了。”大殿内忽然响起了一道沧桑的声音。
    苏小暖没看到任何人影。
    不过她猜测，这应该是虚君的声音。
    “父君。”苏小暖平静地喊了一声。
    她记得，苏茗当时跟池香提起虚君的时候，用的是这个称呼。
    那道声音明显愣了一下，似是在疑惑。
    苏小暖的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
    难道她喊错了？
    “看来茗儿是生爹爹的气了。”内殿走出来一个身穿浅蓝色布衣的男人。
    他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像是被浆洗过很多次，显得颜色有些白旧。
    而且他的容貌俊秀，看上去并不显老，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皱纹。
    跟苏小暖想象中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完全不一样。
    若不是知道他就是虚君，苏小暖甚至会把他当成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茗儿没有。”苏小暖面上没什么表情。
    既然他误以为她是生气了，那她就假装自己生气了吧。
    “唉，爹爹这也是无奈之举。”虚君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的位置上坐下。
    苏小暖察觉到，这个虚君似乎真的很宠爱苏茗，甚至允许她私下里叫他“爹爹”而不是“父君”。
    既然如此，按照苏茗的性格，肯定会恃宠而骄，而不是她一开始想的害怕虚君，战战兢兢。
    “哼。”苏小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之后她就忐忑地等着虚君的反应。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先听爹爹把话说完。”虚君慈爱地说道。
    说实话，他这幅容貌，露出这样明显属于年长之人的表情，着实有些违和。
    苏小暖松了口气，看来她赌对了，虚君和苏茗之间的相处，确实更加偏向普通的父女。
    “你也知道，爹爹这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你那几个哥哥都不争气，反而是百里瑾修为一日千里，为了整个人族，将来爹爹肯定要把位置传给他的。”虚君的话语中带着向现实低头的无奈。
    虚君的声音也很清朗，唯一让苏小暖觉得他不是真正的年轻人的，就是他那双沧桑的双眼。
    “您别这样说。”苏小暖觉得，既然虚君对苏茗这么好，如果是真正的苏茗在这
    里，应该会关心一下虚君吧。
    虚君反而愣了一下，笑着说道：“这还是你头一次关心爹爹。”
    苏小暖的身子瞬间绷紧。
    她没想到苏茗在虚君面前，也是这么个不懂事的性子。
    “以前是茗儿不懂事。”苏小暖咬着下唇，懊悔地说道。
    “茗儿终于长大了，若不是爹爹看得到你的灵魂，怕是要怀疑你被夺舍了。”虚君面上带着浓浓的欣慰。
    实力到了他这个地步，一眼就可以识破所有伪装。
    一个人可以夺舍别人的身体，但是改变不了灵魂的长相。
    虚君能看到苏小暖的灵魂长什么样子，所以才会对她毫无怀疑。
    殊不知，此时此刻苏小暖心里慌得不行，后背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她听到了什么？虚君能看到人的灵魂？
    那她还真要感谢自己跟苏茗长得一模一样，不然岂不是刚进来的时候，就会被虚君抹杀？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了。
    “爹爹你在开什么玩笑啊。”苏小暖细声细气地说道，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在对自己的父亲撒娇。
    “爹爹也不想这么早就把你嫁出去，可爹爹的身子快撑不住了，只有让你嫁给百
    里瑾，爹才能放心。放心吧，百里瑾是个能托付的人，他就算不心悦于你，娶了你也定然会护着你，让你跟现在一样自由自在。”虚君不舍地看着苏小暖的面容。
    这张脸，跟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极其相似，尤其是那双清凌凌的杏眼，从来都只会温柔地看着他。
    虚君这辈子有过很多女人，但只有苏茗的母亲是她唯一真心爱过的人。
    可惜，红颜薄命，她生下苏茗以后就撒手人寰。
    所以虚君便把对妻子的爱意，转化成了对女儿的疼爱。
    “爹，您的身子......”苏小暖此时有些哽咽。
    她现在的感受不完全是装的。
    虚君性命垂危，还一直在想办法帮他的女儿做打算，这一点多少触动了苏小暖的心弦，让她想起了白氏。
    所以她一定要回去，那里还有人在等她。
    “放心吧，爹爹还能撑几年，能看着你嫁给百里瑾。如果他对你不好，爹替你教训他。”虚君慈爱地笑着。
    对于修真者来说，几年甚至算得上是弹指一挥间了。
    所以虚君才会这么感伤。
    之后苏小暖替苏茗好生安慰了一番虚君，倒是让虚君感受到了女儿从未有过的懂事，这让他心中欣慰了不少。
    女儿长大了，以后就算他不在了，她也能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