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还没发出去,顾盼就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萧佳打来的电话,于是她扭头朝监理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自己转会儿。”
刚一接通电话,就听到那头一阵鬼哭狼嚎传来:“小面包!我被人骗了!”
顾盼心里跟着一紧:“怎么了?佳佳,你把话说清楚。”
“你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我砸了二十万追到的那个男大学生吗,他竟然把那些钱都拿去赌了,联系地址还填的是我家!”
“什么!你现在没事吧,他们有去找你吗?”
“我现在不敢出门了!”萧佳声音越来越急,“他们就在我家门口!”
“佳佳,你先别急,我帮你想办法。”
听到好闺蜜遇到这种事,顾盼心里也跟着着急。
她全部心神都放在电话上,脚下只是凭着本能在移动。
顾盼下意识地绕过一堆建筑垃圾,不曾想踏向了看似坚实的地面,实则是伪装过用于临时覆盖洞口的纤维板,在她踏上去的瞬间,因内部早被积水掏空,所以毫无征兆地塌陷了。
只听顾盼突然大喊一声:
“啊——!”
失重感来得措不及防,惊呼声被下坠的风声吞没。
手机早已不知道被甩到了何处,模模糊糊地传来萧佳的叫喊声,直到完全听不清。
很快恐惧感便爬满心头,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听到“扑通”一声,冰冷的污水瞬间包裹住全身,手臂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还能清晰地感觉到有鲜血往出涌。
水不深,恰好也能把她稳稳接住。
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过神来,顾盼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铁锈和霉味的污水,恐慌像无形的水草,开始紧紧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
她哪经受过这种意外事故,还没来得及细想泪水就布满眼眶,她抬头朝光源处望去,想让自己恢复些冷静,她勉强猜到自己或许是掉进了井里,四周墙壁布满滑腻的青苔,无处攀附。
顾盼脸色苍白,下唇被牙齿咬的也是毫无血色,她颤抖着手臂低头看去,自己小臂内侧不知从哪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刺痛感在这一刻更加强烈了。
今早新换的白色衬衫已经被污水和血水沾染混合在一起。
顾盼用手拼命捂着伤口,她甚至现在因为太过害怕眼泪都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只有呜咽声传来,绝望如同这井壁般,从四面八方挤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休息在工地监控室的监理就发现了异常,因为该区域的监控画面一片漆黑,貌似是被扯断了线路。
监理跑过去查看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想也没想就给顾谦予拨通了电话,声音因为慌张而变了调:“小、小顾总,顾小姐不好了!”
坐在办公室的顾谦予在霎那间起身:
“我妹妹她怎么了?”
“顾小姐她、她掉到井里了!我们已经立刻安排了救援!”
闻言后,顾谦予脸上所有运筹帷幄的表情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甚至来不及交代一个字,就立刻冲出办公室,又因为太着急还绊了个趔趄,膝盖狠狠撞在门上,他却浑然不觉。
“小顾总,会议马上开始了!”
助理的呼喊被远远抛在身后,可顾谦予已经来不及回答了。
顾谦予的那辆车几乎是飙到了一百八十迈,原本半小时的路程被他硬是缩短成了一刻钟。
等到了工地,车还没熄火,他便如猎豹般冲到那个黝黑的洞口边,他探身望去,发现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丝毫看不到什么东西。
“盼盼!顾盼!!”他颤抖着唇朝里面大喊,声音是无法掩饰的惊慌。
顾谦予他怕极了,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全身犹如被一根绳子紧紧捆绑起来,喘不上气,也落不了地。
消防和救护的人员紧接着也赶到了,顾谦予根本等不了那么多,从工人手里直接夺过救援绳,迅速且粗暴的往自己腰间套去。
一旁的工人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小顾总,下面情况不明,太危险了,让我们来!”
“放手!我妹妹在下面!多等一秒她都会没命!”顾谦予眼神里是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甩开阻拦,立刻打好双套结,将绳子另一端塞到旁的工人里,毫不犹豫地朝井里滑降了下去。
强光手电刺破井底的黑暗,顾谦予立马看到了那个跪坐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半身湿透的她用手捂着的伤口依旧不断往出冒血。
男人心跳几乎停止,迅速降至她身边,单腿跪在冰冷的污水里,大手颤抖抚上了她苍白的脸颊。
“盼盼!醒醒!”顾谦予轻拍着她的脸颊,察觉她嘴唇发紫的时候,男人只觉得眼眶被卡车碾压过一般酸胀,声音都带着他未曾察觉的哭腔。
顾盼的意识在涣散的边缘,本能地抱住了顾谦予,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才艰难地掀开沉重眼里,等瞳孔里映出顾谦予焦灼到扭曲的表情,她微微张口:
“顾老师…”
她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红了眼眶,喊出了那个独属于他们的伦敦,独属于他们的称呼。
下一秒,顾谦予眼眶立刻泛红,像一把匕首精准地刺穿了男人最后的心防,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地一把把顾盼捞起来抱进怀中,拼命用自己的体温去为她驱散寒冷。
他抬起头,对着上面大喊:
“拉我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