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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偶然遇见几家亮起烛火的人家,云星起上前去敲门,是既没有人给他开门,里面也没声音。
    圆月初升,冷冷月光泼洒于地,给了他些许安慰。
    好在村道干燥平坦,比起山林间不可见的坑坑洼洼,夜间走来轻松不少。
    大多人家没开灯,开灯的人家不开门,带的行李里有点饼子,聊胜于无,一连几日过得是半饿不饱,眼眶发青。
    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刚打算席地而坐,掏出饼子吃了算了。
    一只鸡咯咯哒了一声,是路旁院落的鸡笼里发出的,视线瞬间转移了过去。
    鸡笼里有鸡,檐下有挂起风干的玉米棒子。
    手上移摸摸下巴,他去偷,不对,他可以去买,拿东西放下钱就走。
    可以可以,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说办就办,马临时栓在门口,一只脚刚挎过篱笆站稳,黑暗中一双发光的眼睛与他对视上。
    糟了,有狗。
    他左脚踩地,右脚悬空,整个人不上不下,篱笆不高,狗可以越出来咬他。
    别到时候东西没拿到手,被狗咬一下。
    咬一下疼不说,村里人指不定怎么想他。
    紧要关头最要紧的是不慌,他强装镇定和狗对视,慢慢地退了出来,狗看他退出去了,缩回去继续睡觉了。
    好险,紧张得双脚发麻,一屁股坐倒在地。
    东西没拿到,差点被狗咬.......
    仰头无语望天,一点红光自天空一角冒出。
    红光出现在夜间多少有些吊诡,恰好撞上云星起这个胆子大的。
    饥饿与恐惧相比,前者切实存在,后者看似遥遥无期。
    村内人家一扇扇漆黑窗扉,拒绝外人的意思十分明显,或许可以去那边碰碰运气。
    说走就走,解开拴马的绳索,根据一点红光走去。
    路过一个拐角,一栋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大宅子矗立前方。
    以他一路走来观察到的村庄规模来看,这户人家应该是当地大户,放在别处条件也不差。
    双开大门洞开,门前屋檐悬挂两个大大的红灯笼,看起来是一派喜庆祥和。
    透过大门,云星起瞧见里头院落摆有几桌酒席,稀稀拉拉坐了一半人,有饭菜香味自里间飘出。
    诶嘿,有人在办酒席。
    根据他儿时和师父去山下蹭酒席的经验,像这类喜宴,随礼加有空座,一般会让路人加入,有些甚至会主动邀请过路人。
    撩起下衣摆擦了一把脸上的灰,顺手捋了一把头发,云星起先将马栓在门外不远,人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站在酒席外的一位瘦削中年人一眼注意到了他,当即上前询问:“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他躬身作揖,诚实回答道:“恰巧路过,来随礼吃个酒。”
    对面人上下打量他一眼,“我们这边可能不太方便。”
    “实在是饿了数日,许久未吃热食,才来叨扰一番,”回头望了一眼,“村里面又无他人开门。”
    沉默一阵,中年人转身,“跟我来吧。”
    长舒一口气,成了,“我还有匹马在外头。”
    中年人叫来一个小厮,对其耳语几句,小厮向云星起一点头,路过他径直走向门口的马。
    一直看他解开绳索,拉着马走了,云星起才开口:“拉去马厩吗?”
    “是的,小兄弟不必担心,我们宋府向来乐善好施,你来参加我们少爷婚宴,定不会亏待的。”
    点了点头,跟随对方一路走去。
    拐弯走上一条木质长廊,旁侧是摆席的露天院落。
    云星起忍不住扭头去看,越看越好奇:“人没来齐吗?”一张桌子一半位置是空的。
    中年人一心领路没回头:“吉时未到。”
    从背影敏锐察觉出对方不愿多说,他果断选择了沉默。
    七拐八拐,二人停在一间亮着烛火的小房间外头。
    其人转过身面对他:“小兄弟,礼钱你出多少?”
    闻言,云星起掏了一把铜钱出来,“够吗?”
    人处异乡,财不外露,实在不敢掏太多钱出来,不够又怕不能入席。
    观察一番对面人表情,既没变化又不说话,咬咬牙,手伸进缝在衣襟内的一个口袋。
    “够吗?”
    看着交到他手中的一大把铜钱,中年人愣住了。
    一枚一枚排好数清,他看向少年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
    随礼随多少云星起是真不清楚,儿时吃席随礼的事一向是师父一手搞定。
    像这类喜宴,随越多越好吧。
    把钱塞进衣兜,中年人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够了够了。”
    说着,他让云星起待在门口,自个先推门进去了。
    等了一阵,他推门笑让门外人进来。
    他的笑虚伪得很,估计是看云星起年纪小,不多加伪装,对此少年见得多了,只当不知。
    屋里头算是亮堂,靠墙摆有几排书架,房正中摆了一张桌子,桌后坐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老人手捏毛笔抬头看他:“********?”
    “啊?”
    对方乡音浓重,听得云星起是云里雾里,一点听不懂在说什么。
    老人耐下性子重复了一遍:“********?”
    “啊?”
    为了辨别老人到底在说什么,他忍不住上前几步凑到桌前去听。
    最终是一侧的中年人看他实在听不懂,翻译了出来:“我家六爷在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是问名字,顿时警觉起来:“要知道名字干什么?”
    朝廷不至于追到此处吧。
    中年人无奈解释:“根据来宾姓名登记礼金数额,小兄弟,第一次吃酒吗?”
    略带羞愧地挠了挠头,“不是第一次,只是之前多是和长辈一起参加……”不用他来报名字。
    如实汇报出名字,他离得近,看见老人在他的名字后方填了一个数字。
    眼睛微不可察一眯,和之前交给中年人的金额差距较大。
    一登记好,中年人点头作揖拉着云星起出来了。
    路上,得知他是宋府管家,云星起叫他陈管家便是。
    宅子露天院落地板是一块一块青石板铺就,勤加打扫,走来无灰无尘。
    席中人比刚才多了些许,大多桌子仍是空了一半座位。
    他们多是村民彼此认识,一见云星起,几乎各个忍不住好奇目光瞧他。
    强装不在意地挪到一个空位旁边,反正是随了礼来吃席的,一定要吃回本。
    凳子没来得及挨到,身后陈管家一把抓住他的胳臂给人提了起来。
    扭头看去,席间烛火赶上风大,吹得火焰时隐时现,照得身后人脸晦暗不明,两侧颧骨高高突起,五官深陷其中,看不清表情。
    “起来,这里有人坐。”
    第13章 宋府喜宴
    一丝寒意倏地窜上云星起的脊梁骨,该问的问题统统咽了下去,乖乖跟着一下板起脸的陈管家去了另一边的空席位坐下。
    一桌人在他落座后均看向他,尴尬地笑笑,伸手拿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怎么来这里的?”
    旁边坐着的一人好奇问他,匆匆将茶水咽下,“路过,想找户人家暂时歇脚。”
    旁人一脸欲言又止,未等其再说些什么,一阵嘈杂悠扬的乐声突然在门口响起,嘹亮唢呐声吓得云星起捏茶杯的手一松。
    哐当一声,瓷杯摔落在地碎了,顾不得去关心茶盏,急急扭头去看。
    一抹暗红色在烛光辉映下自门口现出,是宋府新人来了。
    他坐的位置是院落犄角旮旯,努力抬头去看,仅看见一个被人背着走远的红色背影。
    除了不停歇的喜乐外,席间无人说话,甚至鲜少有人去看新娘
    很快,新人被背进了前方堂屋内,再看不见什么了。
    又远又暗,他一个外乡人总不能腆着个脸走到过道去凑这个热闹。
    越看越怪,怎么大家伙如此安静?
    方才的陈管家从另一侧门洞现身,手中提着一只大公鸡走进堂屋。
    身后有两人一左一右手中提着一个高至胸口的人形物体跟随。
    他们路过一处烛台下,云星起看得分明,是一个五颜六色的纸人。
    竹条编制的躯干,纸糊的四肢衣着,笔触粗糙拙劣,加上捆在上半身的大红花。
    纸人给人观感是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重量,虽说隔得远天色黑,云星起毕竟不是瞎子,一眼能瞧出不对劲。
    风稍微大点,纸人整个晃晃悠悠在动,连带垂在背后的大红花丝带飘动起来。
    若不是两侧人抓得紧,或许已经被风吹得到处乱跑了。
    眼前一幕,是云星起活了十九年第一次见。
    一看见纸人,他双眼圆瞪,不自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直注视着。
    他张了张口,想询问之前向他搭话的人,发觉同桌人各个低眉垂目,面朝桌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