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惑被送回了寝殿的榻上。
应惑一直都在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应惑醒过来,头昏脑涨的,入眼的光线黯淡。应惑口干舌燥,下意识就唤了一声:“聿洐。”
唤了一会没有反应,应惑再唤了一声,才恍然大悟。聿洐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不会他叫一声就出现了。
想着,应惑神情黯淡又垂丧,怔愣了一会。他从榻上起来,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
身上一股酒气的味道。如果是徐聿洐,他一定会帮他清理好身上的酒味,帮他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让他好安心睡觉的。
越是这样想着,应惑红色的眼眶不禁泛酸。原来思念一个人是这等滋味吗?先前,他不明白他的母亲为何能为了父亲不昔与昔日的宗门反目成仇,如今看来,他也是能体会了一些。
应惑在凳子上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才站起来。身上的酒味挥之不去。应惑捡了一套干净上长服,朝后山的热温泉走去。
泡了半个小时的温泉。肩上的头发没再有人帮他清洗,帮他弄干了。应惑手指在墨发上抚摸了一下,瞬间烘干。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修为有些提高了,可惜往日陪在他身边的徐聿洐已经不在了。应惑唇角微敛了敛,再度回到寝殿。明明都是熟悉的环境,可怎么待都不舒服,只觉得如坐针毡,无比寂寥。
一时半睡不着觉。想到地牢里面还关押着的楚淮霁,应惑起身,再度来到地牢里面。
楚淮霁手和脚都被绑着,魔息不停地缠绕在他周身,在他裸露的伤口处吞食,让他的伤口永远也无法愈合。就像当初楚淮霁在他身上留下的剑伤那样,不除去剑气,永远也无法修复自愈。
应惑站到楚淮霁面前,低垂着头看他。
注意到他的动静,楚淮霁跟着抬头看他。
“啧,感觉怎么样,楚剑修。”说着,应惑眉眼勾勒出一抹深深的戾气,“当时你在我身上留着的剑伤,比这还要痛苦啊,本尊可是忍了五年。”
楚淮霁淡眸看着他的脸,沉默不言,
被他看着,应惑皱起眉头道:“不许看我?”
楚淮霁依旧看着他。
应惑恼怒起来,揪住他的头发,蹲到他跟前:“真不信本尊会戳瞎你的眼睛吗?”
楚淮霁不语,淡眸的目光还是落在他的身上。
“你……”可恶。应惑真想一巴掌扇他脸上,但是一想到徐聿洐可能要借助这尊身体复生,只能作罢了,毕竟徐聿洐那么在乎脸上的伤疤,好不容易才治好,还是不要在上边留痕了,不然到时候又要整天戴着面具了。
显然,应惑已经盲目到认为徐聿洐戴着面具只是为了遮伤疤,并没有从身份上边去追究了。到底是伤疤存在的影响大,还是因为跟楚淮霁长得像影响大。
应惑摁着他的脑袋,让他的脑袋撞向他身后的铁架。闷声一响,楚淮霁后脑勺有血迹流出来。他身上那件白色的宗服全是血迹,已经看不出原样了。
应惑望了一会,心脏莫名的发憷,最后还是松开了楚淮霁的脑袋,看着那张脸。他知道徐聿洐的脸并不是这一张,他知道徐聿洐的脸到底是怎么样,那个被他从凡间带上来的徐聿洐,有着一张与面前楚淮霁截然不同的脸。这张脸淡漠,徐聿洐沉稳温和
但是在魔域这段时间,徐聿洐是用这张脸陪着他。这让应惑不免有些恍惚,加上喝了那么多酒,哪怕已经睡醒了,但是酒意还是存在的。看着看着,应惑便忍不住嘟囔了一声道。
“聿洐。”
正在看着应惑的楚淮霁,听到他这一声嘟囔,心脏忍不住闷疼了一下,他垂下眸,收回视线。
应惑反应过来,对着楚淮霁就是一脚。
楚淮霁任凭他踢踹,不发一言。看他逆来顺受的模样。应惑冷哼一声:“不是天下第一无情剑修吗?怎么不反抗啊。”
楚淮霁依旧没有说话。
见楚淮霁油盐不进的,应惑顿时就有些没劲了。坐在地面上,就这么看着楚淮霁的脸。看了一会,他从胸襟里面掏出一根竹叶,开始吹起曲子。
都是他母亲曾经做的曲子。应惑每一个音调都烂熟于心。一首又一首。沉闷的音调在幽暗满是魔息的地牢里面响起。
听着这些曲子,再望一眼应惑的脸。楚淮霁不可遏制地想起,他在人间以沈淮寂的身份渡劫的时候,那时候应惑对他死缠烂打,也曾在他面前吹过这种曲子。
倘若他早些醒悟的话,是不是就不用走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就不会被他的另一个人格捷足先登,是不是现在应惑喜欢的会是他。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他只顾着修炼,只顾着宗门,只顾着渡劫。所有的机会已经从他手中溜走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楚淮霁略显苦涩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正在吹曲子的应惑,觑到楚淮霁勾起的薄唇,停顿下来,很是不满道。
楚淮霁抬头看他,沉着语气:“你吹的很好听。”
“本尊当然知道本尊吹的很好听,用得着你说。”应惑轻哼了一声,把竹叶收回胸襟里面。
楚淮霁没有说话,他继续低垂下头。
应惑瞥了一眼他的侧脸,起身离开,回到寝殿继续睡觉。
第二天睡到近乎中午他才醒过来。那些侍从不是徐聿洐,不敢轻易叫醒他,一般都是等应惑自己醒过来。徐聿洐睁开眼睛,起身,到榻边穿好靴子。再到镜子边整理一下肩膀上散落的黑发,迈步出去。
为了找到关于复生的秘术,慕容谷一直在魔域的藏经阁里面待着。
这魔域虽然因为上次的正魔大战被封印了一段时间,但是魔域里面的藏经阁并没有被损坏,甚至都没有任何典籍的丢失,保存得非常好。藏经阁从魔域存在开始就有了,细数都可能有成千上万年。因此里面的秘籍非常的丰富,包罗万象。比慕容谷自家的藏经阁不知道要多多少倍。
慕容谷翻得异常沉迷。昨晚跟应惑喝完酒之后,送应惑回来之后,他就直接到藏经阁,一直待到现在,没有人任何的醉意。
应惑推开藏经阁的门走进去,看到慕容谷坐在桌案边看书,他迈步过去。
慕容谷抬头看到他,连忙笑道:“圣尊。”
应惑点了点头。
慕容谷偷偷看了他一眼,低声关心问道:“圣尊,身体还好吗?”
“不好,本尊能站在你面前?”应惑反问。
慕容谷不说话了。第一次跟应惑喝酒,他也没有想到应惑这个大魔头,这么容易就醉,而且还会酒后吐真言。看着他那张邪肆的脸,真想不到他会喜欢上徐聿洐,甚至还为了他喝酒。
“你想说什么?”注意到慕容谷闪躲的视线。应惑挑了挑眉,心情不太愉悦。
“没什么,我并没有什么要说的。”慕容谷忙笑道。
想到他跟徐聿洐喝酒的时候,自己并不算怎么好的醉后状态,应惑问:“是吗?本尊昨日喝醉了,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
“没有,圣尊没有跟小的说什么。”慕容谷笑道。他哪敢说出来啊,生怕这位爷一不高兴,就杀了自己灭口。
应惑道:“没有就最好。”
话语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威胁。慕容谷只能陪笑。
“对了,那楚淮霁一直关着他也挺烦的。”应惑道,“你有什么丹药能抑制他的修为,或者让他乖乖听本尊的话,跟在本尊身边,当本尊的侍从。”
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慕容谷眼睛转了转:“有的,圣尊,情蛊。”
“你找死是吗?”应惑冷瞥他道,“你上次给本尊情蛊,结果就是害死了本尊,本尊所遭遇的一切,有一大半都归因于那个情蛊。”
慕容谷小声说:“圣尊,也不能这么说,情蛊也不过是一时外力罢,终究还是自己的心在作祟。”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应惑眼睛微眯了眯。
慕容谷立马不敢调侃了,举起双手:“圣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应惑重哼了一声:“到底有没有?”
“压制他修为的有。”慕容谷说,“不过楚剑修的修为已经倒退了许多,凭借圣尊你现在的情况,想要他压制,你只要把修为升上去,很快就可以了。”
“说这么多废话,把药给本尊。”应惑眉眼不耐烦,似是懒得听他这些话。
“好的圣尊。”慕容谷掏出腰间的一个乾坤袋,在里面摸索了一会,递给应惑一瓶药,“圣尊,药都在这里了,不过这些药效很强,圣尊,你不要给楚剑修吃那么多,不然整个人都会废掉的,而且很难医治过来,要慎服。”
应惑没好气道:“废掉最好,省得整天冷着一张脸。”
慕容谷一时不敢吱声,心里有些同情楚淮霁。楚淮霁是什么人,如今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应惑这个大魔头戏弄吗?
想到什么,慕容谷不禁问道:“圣尊,你把楚淮霁抓了,玄天剑宗的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