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和孟柯想象中不同，这个车队的设施意外得豪华。
    本以为要和其他人鱼一起挤一个车厢，没想到，杰克却把他带到一个单独的车厢，孟柯一看，里面甚至还铺着软垫，小桌上摆着点心，不禁愣了一瞬：“我……坐这里吗？”
    “哈哈，小娃子，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坐其他车厢，怕把你给颠坏喽！”老杰克捋着胡子，笑呵呵地说，“对了，有什么事可以叫这小子，莱，过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孟柯这才看到老杰克的身后默默地立着位高大的人鱼。
    奇怪的是，他不仅戴着漆黑的斗篷，还蒙着下半张脸，整张脸被隐藏在阴影中，窥不见真实面目。
    “别看这小子长得磕碜，他干活利落得很！”老杰克见孟柯盯着莱的脸看，以为他是在意莱的蒙面，便解释道。
    孟柯收回了视线，他能感觉到，这个沉默的青年，和小混混那种空有一身肌肉的人鱼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换句话说，莱很强。
    孟柯本应对他有所防备，可莱的气息却莫名地熟悉，让他下意思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观察莱的同时，莱也在观察着他，斗篷下的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
    孟柯皱眉：“为什么？我不需要干活吗？”
    “我虽然是做生意的，但也是实在人鱼，”老杰克摆摆手，“你的身份我都知道了，要是在路上磕着碰着了，可不是小老头我能承受得起的啊！”
    “我的身份？”孟柯重复道
    他不认为伊迪丝会向杰克透露这个信息。
    “你这张脸，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杰克意味深长地说。
    孟柯一惊，忍住抚上自己脸的冲动。
    自己人类的这张脸，真的和人鱼伊莱瑟长得很像吗？
    不管怎么说，杰克这个解释还算说得过去。
    孟柯心事重重的坐进车厢后，车队没再做停留。
    巡鳞龙们发出长鸣，开始缓慢地游动。
    老杰克目送着孟柯进去，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也只有混混那群傻子才会认为他真的是要去王城。
    去王城，先不说他身份本就敏感，还带着个酷似伊莱瑟的残缺人鱼，等着被洛伽抓吗？
    在洛伽的管制下，王城、甚至附近城市的灰色产业都被血洗一空。
    本来伊莱瑟在位的时候采取循序渐进的政策，像杰克这样的牵头人鱼尚且有偷偷与贵族做交易的机会。
    但洛伽丝毫不给那些大贵族面子，不仅重启了死刑，还重新制定了多项严苛的律法。
    被他发现马脚的大贵族，严重点的被砍头，轻点的则被流放，一时间人心惶惶，老杰克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但洛伽的手再长，也不可能真的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那些被流放的贵族与当地的人鱼勾结起来，某些产业逐渐形成了规模。
    老杰克要去的就是其中之一，是被称作“海渊”的拍卖行，即将举办新一次的拍卖会。
    回想起孟柯比明珠还耀眼的美貌，和那与先王七成相似的面孔，老杰克想想就觉得，自己铁定赚翻了！
    买下一个车队又算什么？
    这叫投资！
    “别让他跑了。”从幻想的美好未来回过神来，老杰克对莱叮嘱道，“有什么要求尽可能满足他，千万、千万不能伤到那张脸。”
    见莱沉默地点点头，老杰克满意地离开了。
    这年轻人鱼笨是笨了点，最近还伤到了脸，但却武力强大，且忠心耿耿，老杰克对他再放心不过了。
    车队行进的效率很高，转眼间就离开了村子有一段距离。
    但高效率换来的就是行程的难熬。
    孟柯现在的身体到底还是人类——是没有经过系统锻炼的普通人，被这么颠着，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下来。
    陆刃忧心忡忡，可却帮不上忙。
    就在这时，莱掀开帘子，游了进来。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巡鳞龙上坐着，只有给孟柯送饭的时候会进来。
    沉默的青年人鱼往孟柯嘴里塞了个什么，孟柯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想要推拒，粉嫩的舌尖接触到莱的手，莱瞬间避如蛇蝎般抽开手，差点蹦出车厢。
    还没等孟柯吐出来，药片就在舌尖融化了。不一会儿，胃里的不适感奇迹般地消退了些。
    见孟柯警惕的盯着自己，莱开口道：“治晕车的，你待会儿可能会想睡觉。”
    这还是孟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说不上难听也说不上好听，听上去有些别扭，像是故意压低嗓音似的。
    正如莱所说，这药有让人嗜睡的副作用。不知是不是因为人鱼和人类的体质差异，这种副作用表现在孟柯身上格外明显。
    没过多久，他就感到一股沉沉的睡意向自己袭来。
    【路西法，有危险……叫醒我……】
    孟柯强撑着在心里默念道。
    在他彻底睡过去之前，他瞥见莱的一缕发丝露出了斗篷，是鲜艳的红色。
    “……卡莱斯？”总算抓住了心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的来源，孟柯下意识道，最后便失去了意识。
    他没看到的是，莱的身子猛地一僵，不可置信地回过了头。
    -----------------------
    作者有话说：这边说下小柯当时为啥不把这些贵族处理了：
    他和洛伽的处境是不一样的，当时小柯刚刚即位，年纪小，大臣对他的能力打问号，畸变体又在觊觎王城，腹背受敌。在这样的状况下，他只能采取怀柔政策，慢慢解决。
    洛伽这边，当时与旁支勾结的贵族们的丑态被全网直播，畸变体又暂时被解决了，so处境稍微好一些。
    但也有他俩性格差异的问题啦，况且洛伽同学在小柯“死”后已经离疯不远了，力求把背叛小柯的全口口了，还归来的小柯一个干净王城
    第96章 珍宝
    自从卡莱斯从核心归来之后,他就有了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感知到空间能量的波动，并吸收残余的能量。
    冥冥之中，卡莱斯有一种预感,他的哥哥并没有死。
    孟柯失踪后的这些年,他干的事大致分为两类,其一是收集能量，试图打开通往核心的门；其二则是顺带见义勇为，比如清理一下空间波动，附近出现的畸变体之类的。
    虽然卡莱斯一直看洛伽不爽,但不得不承认,这讨厌鬼的有些想法是对的。
    不同的是，洛伽只懂得守株待兔，而他只会主动出击。
    如果可以的话,卡莱斯希望他带孟柯归来的那一天，百姓安乐,海晏河清……
    就这样一年一年、又一年，孟柯失踪的时间越来越长，逐渐超过了他和卡莱斯认识的时间。
    倘若不是每日在心中描摹一万遍孟柯的身影，恐怕记忆中那温顺如玉的笑容早就模糊。
    一开始，卡莱斯是会和y下的人鱼交谈的。
    直到有一次,一只人鱼知道了他的目的,心直口快道：“他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那一刻,卡莱斯的脑子嗡鸣一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人鱼已经被他狠狠掐住脖子，几乎要断了气。
    他松开手,逃似的匆忙离开了。
    卡莱斯从未仔细思考过这件事，可今天却被明确地点出。
    他不敢去想，要是这只人鱼说的是真的，该怎么办？
    要是哥哥……真的已经死了呢？
    这次行动中，卡莱斯本就受了很重的伤，以至于就连红尾人鱼的强悍体质也没法让他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大量失血加上急火攻心，卡莱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他再次看到那张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脸。
    银发人鱼眼角滚落下一滴清泪来，淡粉的薄唇只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点了一下，就要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不同的是，这一回，梦中的卡莱斯及时醒来了。
    “哥哥，你要去哪里？”卡莱斯将孟柯强硬的搂进自己的怀里，惶恐不安地问。
    孟柯抬起头，美丽的容颜一如记忆中一样，令人晃神。
    他说：
    “你忘了吗？卡莱斯。我已经……死了啊。”
    “我不要你了。”
    “不！！！”卡莱斯悲鸣一声，从梦中醒来，他怔怔地看着前方，仿佛看到了银发人鱼的虚影，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从那时起，卡莱斯便总爱和臆想中的孟柯交谈——因为，他再也没有在梦中见过孟柯，哪怕一次。
    真是残忍啊，哥哥。
    他自然知道，哥哥并不在自己的身边，他只是非常、非常地思念孟柯。
    那些人鱼看到卡莱斯疯疯癫癫的样子，纷纷敬而远之，卡莱斯毫不在意，不如说，是乐见其成。
    这一次，也同往常一样，卡莱斯感知道了空间能量的波动，便马不停蹄地向那个位置赶去。
    不想，在半路上，他竟然遇到了追查已久的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