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孟柯有了经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捏着嗓子道:“我……我只是听到你也是去洛伽阁下那儿,才……对不起,我胆子有点小。”说完,他发出很假的“嘤嘤”哭声。
为了伪装,孟柯给自己定了一个反差很大的人设:胆小羞涩的阴郁小仆人。
但他捏起嗓子来,并不显得怪异。原本清冷的声线在他的努力下变得黏黏糊糊,甜得像蜜糖,迪力那样的老人鱼听着觉得是可爱的后辈,但年轻人鱼嘛,就是另一种表现了。
金尾人鱼正处于荷尔蒙旺盛的年纪,身体直接背叛了他,要不是长长的衣摆遮住了鱼尾的上半部分,孟柯肯定能发现,眼前凶巴巴的人鱼竟然对他……
“别哭了,烦死了!我是卢萨家的安加雷,我允许你直呼我的名字。”金尾人鱼硬邦邦地说。
小人鱼的哭声听得他又烦躁,又舒爽,忍不住想要安慰他,让他不要哭;又忍不住想让他哭得更狠一点。
孟柯却从他的口中窥见了接纳之意,随便抛出几个话题,这位卢萨家的小少爷虽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句句有回应。
“安加雷,你为什么叫洛伽阁下‘殿下’呀?”孟柯装作担忧地左顾右盼,似乎生怕有人鱼听到,“我好担心你被抓起来……”
再次从小人鱼嘴里听到洛伽的名字,安加雷的第一反应却是对“孟柯担心自己”这件事的暗喜,随后自以为面不改色道:“没见识的平民人鱼,洛伽——洛伽殿下虽然现在只是代理执政,但他登基是迟早的事。”
“那……伊莱瑟陛下呢?”孟柯顿了下,问道。自己叫自己“陛下”的感觉好奇怪。
“怎么,你也对他有意思?!”安加雷脸色一变,直勾勾地盯着孟柯。
什么跟什么啊?
孟柯不知道安加雷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到底怎么联想到这一茬的,但为了继续套话,还是耐下性子弱弱道:“我……我哪里敢呢。”
安加雷听他这么说,还是不太满意,“哪里敢”听上去像是因为身份而不敢有爱意,而不是真的不喜欢,但看到小人鱼眨巴着眼睛,似乎又要哭了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揪着不放。
伊莱瑟……
安加雷对这个名字感觉很复杂。第一次被父母带着参加继位典礼时他还是个孩子,而伊莱瑟不过长他几岁,少年模样而已。对于有着悠长寿民的人鱼来说,他们大体上算是同辈。
银发的少年君主哪怕脸带忧伤,却掩盖不住满身锋芒,他戴上皇冠的那一幕,当晚就出现在了小小的安加雷梦里。
然而,随着年龄渐长,他暴躁的脾气开始显露,父母就总是用伊莱瑟来举例子说他的不是。
久而久之,那种隐秘的心动便扭曲了,化作一种既不能说是恨、更谈不上爱,夹杂着嫉妒的复杂情感。
“父亲与萨洛琳大人交好,得到了一些秘闻,”看着小人鱼可怜兮兮的脸,安加雷最终还是松口了,“伊莱瑟并非生病……而是犯了大罪。”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安加雷恶狠狠地瞪了孟柯一眼:“不许往外说!”
孟柯乖巧地“嗯”了一声。
“还有,待会到了昏殿,不许接近洛伽殿下!”
“但这不可能……”孟柯还是忍不住反驳了。
作为唯二的仆从,完全不接近宫殿的主人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我说不准就不准!”安加雷又瞪了他一眼。
然而,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了,不让孟柯接近洛伽,到底是因为莫须有的“王妃”身份,还是不想让小人鱼看到比他好上千万倍的洛伽殿下,转而喜欢上,眼中再也看不到自己?
他不知道。
沉默片刻,安加雷犹觉不满:自己和孟柯的距离是不是太远了?就硬地把安静的小人鱼拉过来,强行让他待在自己的怀里,鱼尾贴得紧紧的。
“他是不是有病?”路西法厌恶地说。
孟柯也不懂安加雷究竟是什么用意,以小仆人的人设又不好反抗,只能祈祷能快点到王宫。
在暗戳戳地避开了数十次安加雷鱼尾交缠的“邀请”后,孟柯终于得到了解脱。
其他人鱼被送去培训,他和安加雷却不知为何直接被送往了昏殿。
洛伽就在里面。
一直说着期待见到洛伽的安加雷此时反常地安静下来,把孟柯严实地挡在身后。
他听说洛伽殿下喜静,连他们这两个下仆,都是被萨洛琳强制塞过来的。所以,他猜测洛伽应该没心情与他们交谈,很快就会让他们离开去做各自的事。
到时候等他的家仆也来宫里,就不用小人鱼自己工作了……安加雷畅想着。
没想到,洛伽的目光却直直地望向安加雷的身后,许久,沉声道:“后面的人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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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安加雷对洛伽没有感情,也不是王妃(大声)
第59章 sr世界的尽头7
“殿下,他胆子小,刚来还……”感受到孟柯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服,安加雷下意识地维护道。
小人鱼本来就怕生,洛伽殿下看上去那么凶,一定把他给吓坏了。
安加雷完全忘了不久前自己还在众人鱼面前耀武扬威,称自己是洛伽未来王妃的事。只觉得眼前的墨蓝发人鱼凶巴巴的,担心孟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被他惩罚。
“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洛伽脸色阴沉,声音不大,却一下子让安加雷白了脸,“我说,让他出来。”
安加雷鼓起勇气,还要试图说些什么,被孟柯阻止了。
孟柯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没关系的,我不怕他。”
他说的是实话,洛伽的气势的确惊人,足以让未经世事的年轻人鱼心生畏惧;但孟柯是谁?
先不说他害怕谁都不可能害怕洛伽,更别提他几乎没有产生过害怕这种情绪。
但孟柯心里的确是疑惑的。他在脑海中悄悄地问路西法:“你觉不觉得洛伽的表现有一点奇怪?”
路西法嗤笑一声:“奇怪?哪里奇怪了?我看他一直都是这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孟柯闻言,有些无奈地想:不知道为什么,路西法总对洛伽有特别大的意见。
安加雷觉得他在逞强,不禁怜爱地安抚小人鱼道:“要是他待会儿敢对你出手,我就和父亲说,把你带回家,我们不干了。”
洛伽看他们俩旁若无人地交头接耳,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必须尽快让这幅亲密的画面被打破。
不过没等他再次催促,孟柯就游了出来。
洛伽看着眼前蓝发蓝巴、刘海盖住眼睛,从而显得有些阴郁的小人鱼,确信自己从没有见过他。
可是看见他的第一眼,沉寂已久的心脏就开始作乱,叫嚣着对他的喜爱。
这没由来的喜爱让洛伽有些愉悦,又有些烦躁。母亲曾教导他,作为家族的继承者,他不可以产生任何软弱无用的情感。
难道是这小家伙对自己下药了?
洛伽恶意揣测道。
小人鱼的腰那么细,恐怕装不下很多吧;若是以后怀了蛋,则会更加辛苦。
到时候哭着喊着让洛伽来疼爱他,冷酷无情的自己可不会让他无法无天地撒娇。
心里对于人家想法颇多,洛珈却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而是冷冷的问道:“叫什么?”
“艾黎。”孟柯垂着头说。
“几岁了?”
“呃,十……十八岁。”孟柯强忍着羞涩道,为了符合人设,他将自己年纪说小了好几岁。
洛伽沉默了许久,正当孟柯以为他要结束提问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以后就你留在我身边。另外一个人鱼从哪来的回哪去。”
安加雷一听,顿时急了。他的确因为被无情地“退货”而恼怒,更多的是为孟柯报不平。
天杀的洛伽,小人鱼要是被一只鱼留在脾气不好的主人身边,那还不知道日子有多难过。
“殿下,我是萨洛琳大人指定分配过来的,您不能这样!”安加雷道,言下之意就是,要是洛伽坚持赶他走,那么就别怪他同萨洛琳告状了。
孟柯听他用萨洛琳来压洛伽,不禁心下一惊。
自从洛伽在人鱼学院被他打败后,就不再无条件服从母亲的命令。近些年来,母子关系甚至有越来越差的趋势。
不同于少年时期洛伽常有脾气大、个性傲慢的传闻,成年以后,洛伽的性子变得越来越沉稳,几乎不与其他人鱼起冲突。
然而,这并不适用于和他母亲萨洛琳相关的事。一旦遇上,洛伽的脾气就会变得异常暴躁。
出乎意料的是,洛伽并没有生气,而是真的把安加雷的话给听进去了。但他还是没有彻底松口:“别让我看见你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出去。”
安加雷知道,这已经是能取得的最好结果,便也不再得寸进尺地提出更多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