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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祁澜虽有堪比顶级体修的身躯,但因为领域的梏桎,一时也难敌极级诡祟之毒。
    再细的伤口也迟迟未愈合。
    然而祁澜对于自己身上的伤毫不在意,连灵药都懒得擦,反而是对他的伤格外看紧,总要翻来覆去地检查和上药。
    哪怕路无忧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祁澜仍要皱着眉头再上一遍药。
    那样子完全就跟当初自己重伤晕倒了从床上醒来,硬要给他擦药的那个骨瘦伶仃的少年一模一样。
    路无忧抬手摸着祁澜身上伤痕,尤其是脸上的血线,抿紧了唇,“是不是因为我……”
    祁澜淡然道:“是我一时不察所致。”
    骗鬼呢。
    路无忧知道自己这次毫无阻力的吞噬“笼中困”,除了自身诡祟化的能力,还有祁澜在暗中周旋,压制诡祟。
    以祁澜的能力,即使无法立时超度“笼中困”,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大概率还是因为祁澜知晓这幻境领域由他的记忆构筑,与他紧密相关,导致束手束脚,才受了这么多伤。
    既然祁澜有意不提,路无忧也不多说。
    反正现在祁澜还不是乖乖地坐在床上,让自己擦药。
    路无忧指尖上沾了半化的药膏,轻轻地抹在祁澜肩膀伤痕上。
    “那双修之后,可对你修炼有影响?宗门那边……要怎么交代?”
    玉白的手指动作变得有些迟缓。
    祁澜:“我入宗的时候根骨已定型,错过修行禅宗功法的最佳时期。师尊特地为了我选了另外功法,以佛骨为基,可不依戒律。”
    “这身佛骨乃天道所赐,为我所炼,纵使食荤腥、近情欲也不会有所影响,亦如莲华不染淤泥。”
    这番话在他人听来多少觉得嚣张至极,有自傲张狂之嫌,然而祁澜语气平淡,只是陈述。
    这身佛骨于他而言不过是另一种修行器具,好比剑修的剑。
    若是净嗔在此,必定要为他家佛子再补充一番,他就没有见过比尊者更克己守礼清心寡欲的弟子,否则即便有太上的支持,也难以服众。
    即便有例外,他有且只会在路无忧身上破例。
    祁澜:“宗门奉行济世度人,虽行清规戒律,但也并非墨守成规。”
    的确,若玄禅宗在意的话,也不会任由祁澜与已故的白月光道侣佳话传唱至今。
    想到这里……
    “那我们这样,你不担心他泉下有知而生气吗……”路无忧擦着药。
    “他”自然指的是祁澜的已故白月光道侣。
    这话说出口,路无忧就后悔了,这样显得自己像是什么会嗲声嗲气喊着“哥哥不会生气吧”的怪人,“算了,这边擦好了,换另一边吧。”
    路无忧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去执着于此,如今他和祁澜能重拾旧好,已是极好的运气。
    比起白月光道侣,他更应该去想想两人之后若是遭到仙盟和其他门派的讨伐,该如何怎么应对才是。
    尽管路无忧内心仍觉得有点小小难过。
    如果他不是身上带有反噬印记的鬼修,而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修士,哪怕是什么小门小派的杂役也好。或许他也能和碧霄剑宗的弟子一样,光明正大地与祁澜站在一同。
    祁澜似看出了他的想法,“如果是你,你会生气吗?”
    路无忧有点气闷,道:“不会。”才怪。
    祁澜眼底带着一丝细微的笑意,“那他便不会。”
    “哦。”路无忧为了显得自己不在意,只低头含糊应了一声,继续擦药。
    祁澜望着路无忧披着的单衣松垮,涂药动作间,衣襟逐渐敞开,露出一点微红,缓缓道:“关于我与那人的事,到时候我会详细告知于你。”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路无忧思绪发散着,擦药的指尖无意识地往祁澜肩膀下抹去,全然不觉对方逐渐暗下的眸光。
    涂药的手腕被祁澜捉住,掌心细致抹了一些药膏,再被牵着贴在坚实偾张的胸膛上。
    “这里可以多擦一些,我记得你也很喜欢。”
    路无忧:“…………”
    这个时候尊贵的佛子大人倒是毫不客气了起来。
    好不容易给祁澜擦完药,路无忧换了衣服,非要嚷着出院子。
    再不出去,路无忧怕自己是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原本他想说直接出领域,毕竟舔月和净痴还在外面等着,也不知外面时间过了多久,祁澜还能不能赶上沧元大会。但祁澜却说不着急,可在这里多待几天,待他的骨角收放自如再出去。
    路无忧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同意了。
    他也不想这么快面对玄禅宗和仙盟。
    院子里阳光正好,春意融融。
    路无忧穿着一身嫩青春衫坐在宽大的藤椅,看着祁澜给小菜圃浇水。
    他吞噬了“笼中困”,不知怎地,竟拥有了这个领域一部分的掌控权,虽然这种掌控并不持久,但路无忧直觉这是他半诡祟异化出来的能力,好比菌林能伪装,莫怜有主楼领域。
    而他的能力也许就是吞噬其他诡祟,获取它们的力量。
    不过祁澜并不打算他多用这个能力。
    路无忧自然也知道,若身体习惯了这种力量,恐怕会更加难逆转。
    “笼中困”的祟核是一股铁丝,路无忧吞噬之后,从中翻找出了重要的线索——他丹田上以为是天地道则诅咒的印记,实际上是那白袍人所造的一种标记。
    他们早知那白袍人修为深不可测,但没有想到,他所做的标记竟堪比天地道则。
    这般手段,已非寻常大能所及。
    不过这也意味着,那白袍人的搜索范围缩小了,也许就在此次沧元大会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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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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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完补完!宝宝们请炫饭!(翘屁尾巴呈上饭饭.jpg)
    下回小狗师傅尽早处理食材![可怜]
    第73章
    路无忧坐在藤椅上,在祁澜的护法下,才开始细细查看“笼中困”中获取的记忆。
    “笼中困”原是专门关押死囚的铁笼刑具,沾染了无数死囚想要归家的欲念而成屠级祟物,又在吊丧戏班聚阴之地,被赤北与南绝音秘密以数万生魂喂养,终成极级。
    在祟核混沌的记忆里,路无忧窥见关于白袍人与赤北的最初交易。
    “笼中三餐无忧愁,笼外衣食靠自谋。[1]”
    赤红戏台上唱戏的花旦咿咿呀呀,而他身上穿着绫罗紫衣,代入了赤北的五感。
    他低着头站在雅座侧后方,白袍人倚坐在雅座软榻上。以赤北的视线角度,只能看见那人指尖随着戏曲腔调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榻椅扶手上。
    细看之下苍白的指尖间捻转着一枚铁笼,那铁笼不过寸余,锈迹斑驳,散发着浓重祟气。
    路无忧只觉赤北看见那铁笼后,呼吸急促了起来。
    白袍人笑了一声,道:“好一个‘笼中无忧愁,笼外靠自谋’,可谁又分得清自己是在笼中还是笼外呢?”
    “只要能达成所愿,任他是笼中笼外。”赤北道。
    “说得好。”
    白袍人抬手将铁笼递给赤北,“这个好好养,能派上用场。”
    赤北连忙双手捧起接住,“定不负先生所托。”
    但赤北过于急切,抬手间竟不小心碰到了白袍人的指尖。
    那一瞬间,路无忧感觉自己碰到的不是人的手指,而是极致到彻底的黑暗与寒冷。
    那寒意顺着手心直侵识海,路无忧瞳孔一缩,眼前闪现出一片尸山血海。
    无尽的血红。
    周围皆是残肢断刃,哀嚎一片,路无忧直觉那是他家族之人,但他脊骨已被斩断大半,如破烂般匍匐在地上,无力抬头。
    灵纹寸寸崩裂的痛楚,足以将他的神识撕得支离破碎。
    就在他魂魄将散之际,一只冰冷刺骨的手突然掐住他咽喉,像提着块死肉般将他提起。
    路无忧双眼已被血污所盖,无法看清那人面目,他试图挣扎着,然而那人手指在他破碎的灵纹上轻轻一点。
    丹田瞬间如被万箭穿刺。
    烙印到神魂深处的痛楚,即便是隔着诡祟的共感,也叫路无忧冷汗淋漓,险些痛死过去,“呃啊——!!!”
    幸好祁澜在旁及时抱住他,用灵力为他缓解。
    尽管如此,路无忧仍弓着身子在祁澜怀里颤抖了许久,才从刚才的痛苦中缓过来。
    他哑着嗓子,将祟核中看到的一切都告知祁澜。
    他反噬印记是那白袍人在他灵纹破碎之际打下,为的就是将他变成诡祟。又因他当时灵纹崩毁,印记未能即时生效,反倒让他阴差阳错逃过一劫。
    只是没想到肉身经过重塑,这个印记重新被激活并运转了起来。
    祁澜面色微沉,“能将印记伪装成天地道则诅咒,此人至少已及半步渡劫之境,兼具掌握道域,方可在印记带入天地之道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