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白云书被拦在了阵法外，所有人都对她面带防备，对她没有任何好脸色。
    在得知她回来时，众多长老沉默。
    唯有耿寄欢，提着剑就去见她了。
    见耿寄欢去了，众多长老赶忙跟在她后面，也有不少伤势不重的弟子跟随着。
    两人见面，白云书脸色苍白，牵强的笑了笑。
    “师姐……我……”
    她正要开口呢，耿寄欢直接打断了她。
    “别叫我师姐，先前你去镇魔，之前的我不追究，可弟子重伤的时候，你身为长老，你在哪？你还带着罪人走了！”
    她眼中难受，遂举起了剑。
    白云书看着她举起的剑，咬唇不知如何应答。
    见她不说话，耿寄欢深吸一口气。
    “云书，师姐求你，把她交出来，可好？你是宗门长老，你真的要为了她，叛逃师门吗？师姐她当年，是为了你啊！”
    白云书站在原地，看着对她起了防备的众多弟子长老，苦涩一笑。
    “叛逃，我未曾，我如今回来将功补过，是我之错，是我未曾教管好弟子，但是，二师姐，你说她为了我？”
    白云书垂眼。
    “为什么所有人都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为什么！”
    白云书上前，抵在了她的剑上。
    “我承认她伟大，我承认她操劳，可真的是为了我吗？师姐，你知道我的宿命……你知道的。”
    “她为何要救我，只是因为师尊说过，我在，宗门在，她的宗主之位便在，她为的，是师尊！是她自己！拦我无非是因为宗门气运在我身上，可在百年前，我将它抽取出来，还了！我不欠任何人！”
    她将自己压藏在心底多年的怨气说出来。
    听见白云书那么说，耿寄欢眼里都是难以置信，缓缓将手放下。
    “哐当——”
    她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眼中没有丝毫光亮。
    “你是她亲手带大的，我们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们玄英宗，不该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说着，从怀里拿出的东西，丢到了她怀里。
    “这是师姐房间里发现的，应该是给你的……既然你不欠任何，你便走吧，至此以后，玄英宗同你无关了，我无权逐你出师门，但我现在代理的，是宗主之职，你长老之位，我便收回了。”
    她淡漠开口，白云书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东西。
    是两封信，一封不知是什么，一封是收回长老之位的令书。
    她愣住，抬头目光忽然间和南乐知对视
    南乐知看了一眼白云书，轻声道。
    “抱歉……我不会站在任何一处，不会同你为敌，但也不会帮你，你救我于水火，玄英收留我，对我都有恩，但此次受伤弟子中，也有我的弟子，她们在等着我这个师尊回去给她们一个交代，戚凝竹伤及太多无辜……我无法抉择。”
    第217章 话语如刀放离宗
    她成为了中间人，不占任何一方，不会去帮，也不会去害，往后面对白云书，大概率也只会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再不济，相视一笑，互走远方。
    月黛远抱着剑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幕，叹了口气，随后开口。
    “当真是无解的局，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一边是替自己受苦五百年的徒弟，她真是应了她才来这里的那个名，隐欢，隐患……”
    好似谁都对得起，又好像谁都对不起。
    月黛远是个直性子，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弯弯绕绕。
    每个人的性格想法都不一样，前宗主也是为天下苍生镇魔献祭而亡，就像杀一人而救万民，她延续了苍生道，所以疼白云书，补偿白云书。
    她如果是白云书，是戚凝竹，她也会恨，会觉得将她的命运直接定死，逼着自己做自己不愿的事。
    但她却是天下苍生之中的一员……享受着她们的恩惠，若无人大义，无前宗主之做，那这天下，在魔君出世之后，修仙者人人自危，天下万民，苍生百业该何去何从。
    当时前宗主跳下魔渊的时候，她又在想什么呢？她在得知自己的宿命时，又在想什么呢。
    有了想要守护之人，才如此果断吗？
    她的话语很小声，可还是落在了几位长老的耳朵里。
    听见她那么说，白云书苦笑，脑子里浑浑噩噩。
    小徒儿还在半月庭里养伤，而这里，玄英宗让她离开，师姐也同自己反目了，自己能名正言顺的离开了，可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呢。
    世间是否有两全之法？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
    若是五百年前，自己跳下去，就不会出那么多的事，也就不会执念不解，在此逗留。
    见白云书站在原地不愿意动弹，耿寄欢声音微哑。
    “从今往后，玄英宗，便同你无关了，宗门也再无盈夙长老，你去留何处，随意吧。”
    耿寄欢缓缓转身，抑制住自己的心软和眼泪，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师妹……我该当如何，我哪边都恨不了，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谁都不能伤害。
    你很早很早就曾说过，想要辞去玄英长老之位，想要自由，不想被束缚在宗门里。
    云书……师姐最后再帮你这一次吧。
    玄英宗，我会护好，至于魔渊，虽玄英苍生道已断，因其它宗门也会同抗，希望你带着你的小徒儿，远走四方。
    大师姐尸身还在宗门里躺着，得寻个春暖花开，百花齐放之时，送她的魂魄离开，走上轮回之路。
    三个月，能否寻得寻魂之法呢。
    大师姐……原谅我自私，我不愿意就此放你离开，容我考虑三个月吧。
    耿寄欢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悲惨，死去的暗恋，一片狼藉的宗门，离开的师妹，破碎的自己。
    听着耿寄欢这话，白云书忽然笑了。
    可笑着笑着，眼角还是落下一滴清泪。
    两人相处了那么多年，耿寄欢提剑来找她，也无非就是做给外人看而已。
    真正想的，是有理由让她离开，不然叛逃和包庇之罪，在宗规里，可是五十道雷劫，还要废去一半修为。
    她代理宗主之责，意气用事将她赶走，无人有异议，其余长老能看出，但选择了沉默。
    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受过白云书的恩惠。
    她还能不了解自己的二师姐吗？嘴硬心软的代表，看似不正经，可做事从来都是稳妥的。
    她的二师姐，是个很好很好的，好到小时候闯祸被罚，都会以自己年龄大来多担责。
    后师尊离开，自己走不出阴霾，她常来看自己，给自己送莲蓬，逗自己开心。
    白云书的手紧紧攥着那信，无声开口说了一句，谢谢师姐……
    耿寄欢正一步步的朝里面走去，身形坚决，一袭红橙衣裙像是晚霞一般艳丽，又像初升之阳，将在迷雾中的玄英照亮。
    她不曾回头，白云书看着手中的信，忽然开口。
    “师姐！”
    耿寄欢的身顿了顿，没有说话。
    “日后，麻烦你操劳，替我同师尊和大师姐说声抱歉，我 辜负了师尊的期许，辜负宗门。”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那两张信纸撕碎。
    她并不想去细究里面是什么内容，抬手抛向了空中。
    信纸随风飘向远处，不知落在何处去，连带着那么多年的恩怨情仇，都一同消散。
    大师姐早就给她准备好了辞位令，却不曾拿来给她，现在交到她手里，也没什么用了。
    徒儿无错，师姐无错，错，都在自己……是自己贪生怕死，是自己不愿担责，是自己害了玄英。
    为了还清宗门气运养育恩，五百年前她便寻了方法将气运归还，还搭上了自己几重修为，可保玄英万年基业。
    后因为执念藏修为，去寻了两百年心间残魂，她现在，欠的最多的，是那替自己受了五百年苦的徒弟。
    “二师姐，我想自私一点，我想只为自己而活，我知道我有责任，我也想守护好一切，可为什么，好像一切都搞砸了，我会弥补的……”
    “对了，这批药材，拿都拿来了，就留在这里吧，若是你们不要或者嫌弃，全部丢弃便好，我只是想替我徒儿，向被误伤的弟子赎罪，若还有未曾办妥的，可寻我……”
    她说完，缓缓一跪。
    “不孝徒白云书，在此谢宗门养育恩，谢师姐多年相伴教导意，在此再度抱歉。”
    她声音里夹杂着不明情绪，其余长老弟子默契的让道，不站在她的眼前。
    毕竟，白云书跪的是宗门，要是站在了她的面前，保不准还会折寿呢。
    耿寄欢听见声响后，手有些颤抖，随即快步离开。
    见耿寄欢离开，其余的长老也转身而走，弟子们也跟着离开，零星留下了几个，打算将旁边的药材搬回去。
    白云书看着她们的身影，在原地站了许久，直至看不见耿寄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