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凝竹在责备白云书隐瞒一切，责备她想要抛弃她。
    虽然后面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她也怪罪着白云书，将这五百年的恨意全部都压在她身上。
    恨了那么多年……结果恨错了人，看模样，若不是自己强行追问，白云书好像还打算包庇陶忆晔。
    戚凝竹甚至怀疑起了白云书嘴里的喜欢。
    她心里止不住的动摇，浮生借着这种机会直接站了出来，在她脑海里幻化出镜像。
    浮生又变化成了她的模样。
    但同之前跟她面对面对话不一样，她还原了当年的场景。
    被铁链捆绑在魔渊里的场景。
    她狼狈不堪，肚子上是一个巨大的伤口，正在乌泱泱地向下淌着血，隐隐约约可看见内脏。
    鲜血将本就散碎的袍子浸染得更湿润一分，头发打结披散着遮盖住了脸，完全看不出来人形。
    浮生忽然抬头，用她的那张脸对着她笑，缓缓吐出来一句话。
    “你永远都是那么傻。”
    这话语像是惊雷炸响在她的耳边，戚凝竹猛的闭眼，脑子里晕乎乎的。
    她想要把浮生驱赶出去，但是浮生同她融合的太多了……已然开始不受控制。
    她笑得渗人，原本平日里明媚开朗的脸上满是戾气和不满。
    “她可以骗你第一次，自然也可以骗你第二次，你看看，在师姐和徒儿之间，她不也选择了师姐吗？纵使知道陶忆晔是害死你的凶手，可她并没有什么作为，只是同她关系闹僵罢了。”
    “还不明白吗？在她心里，天下苍生大于一切，她师门师姐们排第二，你在第三，若真有心，当年凭借她的修为，怎么可能厮扯不开魔渊……”
    “你受苦五百年，凭什么她们团圆欢喜，而你孤寂疼痛，这可太不公平了，她的喜欢，也是不公平的，用蛊操控着你，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自己的选择权。”
    她说了很多，戚凝竹头疼得厉害想要开口反驳，却又不知道反驳什么。
    浮生所说的，都是她心中所想。
    她在刚刚看到所有情景的时候，是真的想要杀了陶忆晔。
    但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的能力，唯有浮生可以帮自己。
    “你可以帮我杀了她，对吗？纵使是造化期的修士……”
    戚凝竹问着浮生，浮生勾唇一笑。
    “放心吧，自然是的，在不久的将来，你将会继承我全部的能力，就算杀不了，也能让她重伤难痊……”
    “你就该这样想，将自己所受的委屈通通还回去，什么天下苍生，跟你又没什么关系，那是众修仙界的责任，怎么能独独压在一个人的身上……”
    戚凝竹垂眼，心底泛起了不少委屈，觉得她说的格外有道理。
    她不愿意再去看自己以前的惨样，睁开了眼，同白云书四目相对。
    白云书看着她那责怪的眼神，难得的开口道歉。
    “对不起，师尊不是有意骗你，可其实，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呢？师尊是必须去的，凝竹，原谅师尊好不好……”
    如同戚凝竹所说，当年她确实是那么想的。
    她并非自愿，可又不得不那么做，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永远待在里面，换取永远的盛世安宁，这样，牺牲的人就和只会是她一个人，痛苦也只有她一个人承担。
    她当时并不是有意要骗戚凝竹，而后给予她得不到的承诺的。
    可善意的谎言终究是谎言，谎言编织的太多后，就容易开始崩盘。
    听着她的道歉，戚凝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道歉，说没关系，就此翻篇吗？
    做不到的，就是生气。
    往生阵……那个阵法明明是白云书给自己准备的，却用到了她的身上，让她承受五百年。
    但若是白云书去承受这些，她也会心疼的……
    好矛盾，好无奈，好痛苦。
    戚凝竹沉默不语，后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将窗户关上。
    寒风终于不再吹进屋，但她也冷声开口。
    “我不会去轻易原谅欺骗我之人，当然，若是你要劝我原谅陶忆晔，那也不可能，等我有能力的那天，我会杀了她。”
    她这话比今日的寒风冷多了，全部都吹进了白云书的心田，让其镀上了一层薄霜。
    格外扎人，格外寒冷，一时间让她难以抉择。
    “凝竹，她是为了我，其实最该被怪罪的人，是我，那五百年，我还你好不好？我用自己有的还你，用什么还都可以……”
    第169章 愧疚罪孽伞下戏
    白云书低声说着，戚凝竹咬牙，委屈泛起。
    “凭什么呀！她的错为什么要你来还？你就那么在乎她？你劝我大度，我所承受又算是什么呢？”
    她红了眼眶，为自己委屈，又为白云书不值。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和白云书，为什么偏偏只有两人修炼苍生道。
    苍生道，大义为先，无愧天地，虽死不悔，无惧魔渊。
    当年白云书想要献祭之路就此断在自己这里，让她身后的人都顺遂。
    白云书看着她眼眶里蓄积起来的泪，心疼的将她抱了过来，拍着她的背安慰。
    “凝竹……对不起，我还完她们后，我就不欠她们了，我以后会在你身侧，我不负你，你信我。”
    白云书不禁在心底里问自己，该怎么办呢，该如何，走到如今，谁都怪不了似的……
    当年师尊决绝跳下魔渊，难道她就不害怕吗，可她说，总有人要去那么做，不然，谁保护你们呢？我们如今在这 ，不也是前人所保护的吗？
    “云书，害怕吗？”
    当年师尊站在魔渊口笑着看她，问出了那么一句。
    “师尊，我怕的，我不想死，师尊，你不害怕吗……”
    白云书面对自己师尊，自然是选择实话实说。
    平时克己守礼的师尊，忽然顽皮了一下。
    “云书，你猜？”
    她倒也不说怕不怕，只说让她猜。
    白云书猜不到，反问她。
    “师尊，你舍得我们吗？”
    师尊叹气，随后略带愧疚的开口。
    “云书，以后你会明白的，我最对不起的弟子，便是你，可也只有你的心性，能师承于我。”
    自然是舍不得，但说出来，只会多一份牵挂念想。
    白云书看着她的身影，故作无所谓的开口。
    “怎么会呢，没有师尊，不也就没有我吗？是师尊将我从弃婴塔里捡出来的，是师姐将她带大的，是宗门让我有家，师尊没有对不起我任何，毕竟师尊也最宠我了……”
    这是白云书记忆里，这是师徒两人最后一次对话。
    说来可笑，苍生道才是毕业率为零的……全都献祭完了。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
    不过不会了，以后的苍生道，不再会是天道的工具人。
    戚凝竹听着她的对不起，心里烦闷得厉害。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她的道歉！你为什么要替她道歉！你为什么要替她赎罪？你要还她们什么？你欠她们什么？”
    情绪上头之时，戚凝竹想要推开白云书，但她比白云书矮了一个头左右，压根就推不开她。
    莫名的想自己以前的身体了，比白云书还高一点点，必然很轻易就能把她推开……
    好吧，也就只能想想而已，毕竟白云书的修为碾压自己，她要是较真起来的话，压根推不动。
    白云书感受着她的动作，心中的偏执欲望再度被激发。
    她忽然沉了声音，指尖微动，催动她手腕间的红绳。
    “不许推开为师，就算是讨厌也不可以，一切都是为师的错罢了……”
    她说得霸道，戚凝竹正耍着小脾气呢，突然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哪里的绳子？怎么把自己和白云书绑在一起了？压根挣脱不开。
    戚凝竹思索了三秒，最终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腕上的红绳上。
    一定是它，刚刚肯定是惹白云书不高兴了，白云书搞的鬼！
    “师尊！你先放开我！”
    她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白云书摇头。
    “不放。”
    戚凝竹：“……”
    “为何？”
    白云书真是越厚脸皮了，跟五百年前相差巨大。
    大概，是自己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导致人变了，性格也变了。
    谁没变呢，都变了……只是多多少少的问题而已。
    白云书倔强的很。
    “你要推开为师，为师不放！为师说过了，不会再放开。”
    她理不直气壮的开口，戚凝竹无语，心中寻思，要不是自己修为不够，一定打她一顿。
    其实，说实在的，要是修为够了，说不定她也会像白云书这样，专门的把人拴住，防止她再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