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估算了下工作量,脸黑了一半:“我明天有事要走。”
宫知理很淡定:“不是要谈交易?不管你想得到什么,我这边的交易内容其实很简单的。”
她看五条悟的脸上出现顿悟的神色,拍拍手:“废话不多说,开始干活。”
他们先开始做的是材料已经准备好了的竹编平台,宫知理挑出最粗的竹筒当底座主梁,量好尺寸后用电钻在两头钻孔——还好铃木正为她准备的是小型电池电钻,接着把四根支撑柱打孔,把竹片削成细木棍,当做螺钉来把支撑柱固定在主梁四角,再用麻绳捆牢临时固定。
五条悟:“你以前是什么工匠吗?”专门维修老旧寺庙的那种。
宫知理:“这种事情很简单吧,对于我这个‘最强’来说。”
领地里的建筑五花八门,穷人住的木屋草屋,她帮忙修过,有钱一点的领民住的砖屋水泥房子,她也搭把手盖过。
五条悟的好胜心唰的一下燃了起来:“我怎么可能在这方面输给你啊!”
他去搬竹竿,开始在宫知理划定的区域里打桩。
宫知理没有理会高中生突然燃起来的背景音,她开始处理竹条,先把竹条纵向铺在框架上作“经线”,横向的“纬线”一上一下穿插,用锥子调整松紧,编到边缘时,用双层竹条包边,尖嘴钳夹紧,最后木槌敲打让缝隙闭合。她把编好的竹面铺在框架上,四角钻孔用竹条固定,关键连接处涂木工胶,塞竹片填缝,平台整体就算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晾干一天,再磨毛刺、抛光、刷两遍木蜡油、阴干——说起来,还要去买些砂纸,粗的细的都需要,还要买木蜡油啊。
竹编平台放到仓房一楼里晾干,宫知理去检查五条悟打的桩,五条悟不满道:“你这是不放心我干活吗?”
宫知理瞥他一眼:“你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活,我检查很正常。”
她检查完竹子扎的地桩,比较满意,朝着屋子里面喊,把两个孩子叫了出来。
她让两个孩子去湖边捡鹅卵石,湖岸线很长,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长着草,有些地方由石子堆成,这会儿太阳没有正午那么强烈,她看双胞胎一直待在门口看着他们,干脆喊她们出来玩会石头。
至于是不是真的要靠她们慢慢捡石头——石头和芦苇杆不一样,可是很重的,这会儿只是让她们打发时间而已。
宫知理看了会两个孩子,确定她们不会乱跑,招呼五条悟:“我们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五条悟:这就“我们”了?
宫知理面色严肃:“你会游泳吗?”
五条悟:“会,是要下水抓鱼?”
宫知理:“去铲湖泥,我怕你不小心掉下水里淹死。”
五条悟:“一定要去玩泥巴吗?”
宫知理继续严肃:“怎么能说是玩呢?”
再怎么不愿意,五条悟还是换上长长的连体胶裤,满脸晦气地站在湖边,宫知理站在船上,她准备用力量将湖泥运到岸边,再由他们两人一铲一铲地把泥巴运到梯田里。
五条悟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不,他不是在逃避劳动,只是这种脏兮兮的感觉很难让人喜欢。
随着宫知理调动力量,湖面掀起波浪,墨绿色的湖面形成数个漩涡,粘稠的黑泥如同被无形绳索拽着破水而出,在半空甩出长弧。岸边青草簌簌震颤,大量淤泥重重砸落时还在滴着发亮的水珠,腥气与湖风绞成螺旋。宫知理的手腕转得轻巧,又一蓬黑褐色的沉积物已悬空掠过芦苇丛,闷响着堆成冒着气泡的小丘。
五条悟在湖泥落下时就远离了湖边,这会儿完全不想靠近,他说:“味道好臭!”
他的无下限还在的话,倒是能屏蔽自己不喜欢的气味,可是现在——
宫知理站在船上,说:“那你去仓房里剁干草吧。”
她规定了干草段的长短,五条悟接受新任务,扔下铲子果断离开。
菜菜子听到两人的对话,嘀咕:“要是我长大了就好了。”
她肯定不会嫌弃味道臭。
美美子埋头捡鹅卵石,头也不抬:“我们多捡点,宫大人就可以少做点事。”
宫知理没有马上处理湖泥,刚才的动静又吸引了村民在湖对面围观惊叹,她干脆驱使小船来到对岸。
村民马上问道:“宫大人,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宫知理摇头,然后说:“有能运泥巴的小推车吗?”
家里以挖莲藕为主业的杉山久美子马上说:“我家有,我马上去推过来!”
不等宫知理回答,她转身就急匆匆往家里跑去,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人。
从村民手里得到了可以推的独轮车,宫知理说:“感谢,用好了我会洗干净的。”
她带着独轮车回到岸边,五条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已经砍出了足够的干草段,正等在岸边。
墙体糊的也快,宫知理还在小屋里面加了好几层树枝搭成的平台,这样可以容纳更多的鸡。
接下来就是让太阳把湖泥里面的水分晒干,屋子变结实后搭上杉树皮就算大功告成。
鸡舍的搭建暂停,他们转战鸭棚,鸭棚就简单很多,纯粹用木头和竹竿就能搭起比较结实的框架,最后上面搭起杉树皮——五条悟对此有不同意见:“这么简单的结构,稍微起大风就会全部被吹走。”
宫知理笑了笑,蹲下。
五条悟挑眉:“什么意思?”
宫知理轻声道:“感谢五条大人送来的咒力——”
说完,她的手贴上地面,催生泥土里沉眠的各种种子,紫藤像翻卷的墨绿血管顺着木棚立柱攀爬,须臾间绞紧每根晃动的杉树皮,接着毫不客气地垂下串串紫色花穗,鸡舍的泥墙上新草簌簌抖动,新抽的爬山虎叶脉猛然绷直如弓弦,一口气铺满所有墙面。鸡舍外裸露的泥地接连拱起鼓包,野茅草根茎顶破土皮疯蹿,眨眼抖开一片窸窣作响的绿毯,直铺到划定的边缘仍在簌簌扩展。
五条悟:“...不愧是我,能创造这么美的建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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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最后宫知理把之前拆下来的栅栏用麻绳绑到入口和出口那里作为柴门,屋后埋几个旧陶罐,罐口斜对着鸡群散步的土坡,之后把罐里塞些烂叶子和鸭舍扫来的粪,雨天过后会爬满蚯蚓吧。早晨打开活门,鸡群会自己溜达到开着野花的草地里刨食,鸭子自己去水里找吃的,宫知理计划之后在矮栅栏上挂个竹筒风铃作为呼唤鸡鸭的“闹钟”,叮当一响它们就该回家了。
连接这两片区域的栅栏一部分选用火棘,秋天结红果时还能摘来拌饲料,还有一部分就用竹竿和拆下来的栅栏做围挡,这种纯粹的力气活完成得很快,鸭子这边的水面漂着几个绑了空葫芦的竹架子,既是分隔网又是逃生筏;鸡窝那边的坡地斜插着几片页岩板,下雨天会自动冲刷成干净的食槽。材料都是现成的——湖里的苇子、林间的竹子、滩涂的卵石,顶多再熬锅糯米浆当天然胶水。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就会看见鸭子划开晨雾钻出芦苇丛,母鸡带着绒球似的小鸡在草坡上翻找甲虫。
站在屋子前向斜下方望去,这个由梯田改造出的养殖场就算初具雏形,只剩铺上鸡舍的屋顶和鸭棚前面土地的鹅卵石两件活了。
“这都不是很要紧,我们慢慢做就好,现在该去准备晚饭了。”宫知理摘下草帽,浑身都是汗。
太阳此时已经完全落山,五条悟垂着一条腿,坐在西侧门边的檐下长廊上,手里端着一碗水喝完,说:“晚饭从哪里来?你说的鱼在哪儿?”
菜菜子快乐地拖出鱼竿。
还只有一根。
五条悟:“?”
宫知理拿起鱼竿,递给他,说:“你加油钓,我还有芋头要挖。”
五条悟:“为什么不是我去挖芋头?”
宫知理:“因为我是做饭的人,我说了算。”
五条悟:“我也会做!”
他被两个小孩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很自信:“我今天做的煎蛋超级完美!”
菜菜子撇过头不看他,美美子经过一天的时间,觉得他虽然奇怪,但是帮了宫大人很多忙,因此愿意给他提供一些情绪价值:“你钓鱼一定也很厉害,加油!”
五条悟看着小孩纯净的眼睛,突然伸手把她的头发揉了一把,接过鱼竿和水桶这些装备,朝湖边走去。
宫知理再次背上背篓,说:“天黑了,你们去淘米煮饭,把炉膛里的草木灰清理出来,我有用。”
双胞胎领命而去。
宫知理走在昏暗的湖边,心想:以后还要在湖边装些路灯,不好接线的话,装上防风煤油挂灯也可以,总会有现在这样不得不夜间出行的情况。
这么想着,湖边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着飘逸而出。
是萤火虫。
这些金绿色的光粒浮游成漩涡,时而聚成游动的银河,时而被夜风揉碎成星尘,仿佛整片湖正在呼吸间吐纳着细小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