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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啪嗒”。
    陈空青将门向外推开一半,模糊的视线里映进一道高大的人影,因为发烧,他的嗅觉有点迟钝,但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伯爵茶香。
    这不是凌霄身上的味道。
    他下意识的攥紧门把手,将门往回带。
    蓦地,门沿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抓住,陈空青怎么也拽不动门了。
    “陈空青,是我。”
    好像是……徐医生的声音。
    陈空青这才卸下防备,松开门把。
    厚重的入户门被推开。
    陈空青只觉抬眼皮都很难,没有门把作为支撑力,软绵绵的双腿根本就不顶用,他虚弱地开口:“表…表哥。”
    话音未落,视线便彻底融进一片黑暗里。
    恍惚间,身体似乎终于在冰水里被解救,随之,是被温暖的触感包裹。
    第7章
    徐京墨接住这具摇摇欲坠地身体,后脚带上门。
    “咚”的一声,手里那几盒凌霄父母托他捎来的家乡土特产被丢在角落。
    怀里的人很瘦,很轻,握在怀里像是轻飘飘的云。
    “陈空青。”徐京墨蹙起眉,轻唤几声怀里人的名字。
    他只用手臂锁住青年细瘦的腰肢,手掌半掩在衣料处。
    陈空青显然是有点烧糊涂了,不能应声,呼吸有些急促,闷红的脸蛋无意识地蹭着他的脖颈,像是想要降温。
    又像是,在渴求些其他。
    徐京墨的眸色一暗,揪住了青年腰上单薄的衣料,换了个姿势,架着青年走进那间半开着门的次卧。
    陈空青觉得头很沉,眼皮也很沉,脑袋里的齿轮像是罢工了,又像是生锈了,转一下又停一下。
    他只能感觉到身边很温暖,很舒服。
    像是被裹进了一汪水盈的温泉里。
    他不想离开。
    早已干枯的细胞,一个又一个,一个胜一个的叫嚣着。
    所以,当这股温暖的滋味想要从他身边撤离的时候,他颤着身子,像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伸手勾着,拦着。
    徐京墨是想安置好他,再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
    自己刚刚退开几厘米的距离,脖颈便被一只纤瘦的手臂勾住。
    触感很软,温度微凉。
    男人的手掌撑在柔软的床垫前,顿了几秒,鼻息间涌进一股泛着一点清苦的草药气味:“陈空青。”
    张唇的瞬间,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变得很是喑哑。
    “不要...不要走。”
    倒在床上的陈空青像是在梦呓,那对眉轻蹙着,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好像很难受。
    又好像真的很害怕他走。
    “我不走。”徐京墨轻声回应着,被自己反复武装无数遍的心墙似乎还是一样,一样的不堪一击。
    陈空青躺在床上,伸着手勾他的脖子,他只能俯下身。
    男人低下眼,一切,近在咫尺。
    视线从青年的眉,转向那双闭着的眼,可能因为太难受,那对细长而柔软的乌睫也在细微地打颤。
    紧接着是精致的鼻尖,陈空青的鼻梁骨上有一点痣,体积很小,贴近时才能看清。
    像昆市秋季里的雨丝。
    就只是很轻很浅的一滴。
    他记得小时候,陈空青没有这滴痣。
    他的视线在这停留许久,并不敢再往下,只是浅尝辄止的,顿在这。
    卧室里没有开灯,黑沉沉的。
    好像所有都静止,只剩乱缠的呼吸。
    可是很快,理智也追上来。
    这是在他的表弟家里,这张床是陈空青和凌霄的床。
    想到这,男人的迅速地闭了闭眼:“陈空青,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身下的人没有回话,只把眉心蹙得更紧,随即像只小狗似的,“哼哼”了两声。
    “凌霄呢?”徐京墨只觉口腔里有些发涩。
    陈空青还是迷迷糊糊的,有点没听清男人在说什么,或者说,是没有听懂,所以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只张了张唇,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来。
    他只想要更多地触碰,想要一个更紧,更充实的拥抱。
    于是,青年扑腾了几下,想往男人身上贴。
    徐京墨并不能容许自己在此时成为一个趁人之危的家伙,也明白陈空青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发病了。
    青年的手臂纤瘦,又在病中,其实软绵绵的,一下就能挣开。
    但却像是花了巨大的力气,他才挣开这双手臂。
    陈空青被迫松开手后,只觉得很空,也很痛,说不上来是哪里痛,四肢百骸都像是在被灼烧。
    他只能急迫地抱住床边的胡萝卜抱枕。
    棉花没有人的温度,也没有人身上独特的气味,但至少,有触感。
    像是濒死之人抱住了一块浮木,陈空青喘了几口粗气,把脸埋得更深。
    徐京墨不忍再看下去,转身去客厅。
    药箱还摆在客厅的茶几上,看着没有收拾的残局,能知道陈空青刚刚吃过药。
    他拿着温度计和退烧贴重新回到卧室,先给青年用上。
    青年也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徐京墨看着眼前瘦弱,枯槁,唇色泛白的青年。
    后槽牙不禁绷紧。
    他给青年掖好被角,轻声走出卧室,站在客厅里拨通凌霄的电话。
    半分钟后,电话被接通:“京墨哥,怎么了?”
    男人的语气异常冷静:“你在哪?”
    凌霄顿了顿,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两声:“我在训练呢,是给我捎那几包特产的事吗?哥你帮我放家门口就行。”
    徐京墨走向阳台边:“陈空青病了,发烧,挺严重的,你回来照顾他吧。”
    “开什么玩笑。”凌霄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回来照顾他,我自己都一堆事呢。”
    徐京墨严肃道:“你认为我在开玩笑?”
    “我...”凌霄一直都有点怵自己这位表哥,也能听出表哥的语气已经变了,态度软和下来:“我真走不开,封闭训练呢,哥,要不你帮我照顾一下吧,你没空就给他放医院去就行,不说了啊,我这有事,麻烦哥......”
    随即,耳边便是一阵忙音。
    男人举着电话,眸光落在阳台边的花架前。
    是几株凌霄花。
    他对花草没有研究,之所以认得,是因为其中一盆花的形态枝桠,和陈空青微信头像里的那盆花一模一样。
    电话早已被挂断,徐京墨久久没有放下手机。
    是凌霄自己说的,让他帮忙。
    他只是帮忙而已。
    男人的眸色间露出几分异色,蓦地将阳台的遮阳帘拉上。
    “哗拉”。
    就此,他再看不见那几株凌霄花。
    卧室里的陈空青仍旧抱着那只胡萝卜,大概退烧药开始起作用,额间开始冒汗,鬓边软软的碎发都被打湿,粘在脸颊处。
    徐京墨用温水给青年擦了擦脸和手,又用温度计测了一遍体温。
    温度比起刚刚有在下降,他这才将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松。
    陈空青的脸色还是不好,唇瓣依然苍白,还有些开裂。
    他泡了一杯蜂蜜水,一点一点喂给床上昏睡的青年。
    喂水的同时,他才看见陈空青抱着的胡萝卜,款式陈旧,有点皱巴,可能使用的时间有点长了,里头的棉絮也不再蓬松,显得胡萝卜有点蔫。
    而他也并不是第一次见这只“胡萝卜”。
    [“哥哥,这是送我的?”]
    [“是只大胡萝卜呢,我可爱吃胡萝卜了~~”]
    [“谢谢哥哥。”]
    嗯,经年前曾有一只小兔这么和他说过。
    他将手里温热的水杯轻轻置在床柜旁,腾出的手没忍住,轻轻抚上那张玉白色的脸。
    上个星期看见陈空青的时候,脸上还有那么一点肉。
    现在,是一点也没了。
    青年的脸刚刚被擦拭过,还沾着几分水汽,有些许湿润,粗砺干燥的拇指轻轻揉过。
    指尖的温度在传渡。
    两秒后,男人慢吞吞的想要收回手。
    下一瞬,他的手却被蓦地牵住。
    手背乃至指缝,都被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包裹。
    陈空青抱着他的手,用脸蛋紧贴着,慢慢将他的手压在脸侧。
    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挣开。
    男人低着眼,视线似羽毛般,轻抚过床上的青年。
    陈空青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等自己睁开眼时,梦里的情节瞬间便被天光消融模糊。
    眼帘里先映入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他微微转动脖子,视线挪向床旁。
    休眠许久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转动。
    在分析出靠在床沿得人是谁之后,他的瞳孔不由一震。
    怎么...怎么会是徐医生?
    徐医生怎么会在公寓,还在他的床边?
    他怎么完全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