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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上?退?
    季昶捂住右脸退开几步,脚跟落在石阶之下。
    他半抬手臂,示意缇骑们散开。
    贺斐之也挥退影卫,负手挡在阮茵茵面前,周身的凛然不容忽视。
    “大都督送咱家这份大礼是何意?”
    “季昶,你越矩了。”
    “大都督又有何立场?”
    两人颇有些剑拔弩张,阮茵茵很想转身回府不去搭理他们,可耳边犹记得季前辈的叮嘱,要顾虑季昶那不愿向人展露的脆弱自尊心。
    “贺斐之,我和季厂公的事,无需你......指手画脚。”
    以为自己听差了音儿,贺斐之回头看向站在石阶上的阮茵茵,眼底划过浅淡的不自在和......险些流露的失落。
    “你和他的事?”
    “嗯。”
    阮茵茵攥紧衣袖,下了逐客令,“你我没什么可谈的,请回,莫要再来打扰。”
    闻言,季昶先是一笑,原来,能伤人的不见得是暗器冷刀,还可能是心仪之人的话语。他拢起衣袖,有种看好戏的爽利感。
    深深望着女子决然的样子,贺斐之黯下眸子,大步离开,氅衣摇曳,衣袂翻转,暗怒之意极为明显。
    阮茵茵刻意显露出漠然,让自己和他都没有余地。
    再面对季昶,她有些不适,“还有事吗?”
    看贺斐之吃瘪,季昶心中畅快许多,冲淡了阮茵茵对他排斥带来的惆怅,但他的克制,可以令他及时收心,不至于像贺斐之那般狼狈。
    “养料记得要加水调稀,我先走了。”
    阮茵茵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深夜,宫灯盏盏,少帝小跑在游廊上,几分赌气,几分烦躁。
    一众宫人随着太后追在后头,慌乱又急切。
    “拦住陛下,别让陛下出宫啊!”
    御前宦官边跑边向路边的侍卫招手,急得满头大汗。
    太后也是满脸急色,深知自己话重了。
    可少帝毕竟是天子,侍卫们哪敢使蛮力,即便碰到少年的衣袖也不敢硬拽。
    少帝熟悉宫中地形,又被侍卫们“防水”,轻而易举避开阻扰,牵过自己的小矮马,头也不回地奔向宫门。
    “开宫门,给朕开宫门!”
    小小少年不管不顾地甩着马鞭,直奔宫门而去。
    宫门前的侍卫们傻了眼,若陛下直撞宫门,伤了面相,皇室还是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侍卫副统领急得龇牙咧嘴,在一人一马快入门洞时,“诶呀”一叹,示意侍卫们打开宫门。
    五尺夜光倾泻而入,有种宫里没有的疏隽感,少帝一甩马腚,驱着小矮马一跃而出。
    副统领抬手,示意侍卫们快跟上。
    见状,太后险些气晕过去,咬牙切齿地喊道:“快快护驾,陛下若有任何差池,你们统统提头来见!”
    宫城乱成一锅粥时,还不知情的盛远走进总督衙署,“大都督,卑职派人去了那家农舍。”
    烛台前,贺斐之问道:“如何?”
    “农舍中只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家中无老人。”
    贺斐之抬眼,果然,那老人不寻常。
    可没等贺斐之再去细思老人的目的,就有御前宦官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不好了,大都督,陛下和太后闹脾气,一气之下跑出宫了!”
    闻言,盛远差点惊到下巴。
    贺斐之冷厉道:“慌张什么,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陛下出宫了?!”
    御前宦官噤口,大气不敢喘。
    与盛远交代了衙署的事宜,贺斐之带着几名将领走出大门,“分头找,不可声张。”
    “诺!”
    此时,一条巷陌中,甩开众人的少帝勒住小矮马,拍了拍它的脖子,“惊雷,咱们歇歇。”
    侍卫们显然小瞧了孩子的机敏和灵活。
    少帝哼一声,跳下马准备舒展筋骨,却隐隐听见墙根传来吱吱声。
    在夜色中尤为清晰。
    老鼠!
    他的小矮马最怕老鼠!
    可没等他做出安抚的手势,小矮马已经被乱蹿的老鼠惊到,嘶鸣着跑向巷尾,甩开了追逐的少年。
    “惊雷,惊雷!”
    少帝小声唤着跑向空旷街道的小矮马,恨铁不成钢,若是让搜寻的侍卫发现,他还要回宫被母后唠叨。
    不比太师和太傅,太后是个爱唠叨的,还很偏激,少帝烦不胜烦,莽撞逃离宫阙,一来是发..泄气闷,二来是真的不想呆在宫里。
    他不是怠惰,而是想要劳逸结合,太后和臣子给予他的担子太重,令他呼吸不畅,产生了排斥感。
    看着小矮马越跑越远,少帝一跺脚,急匆匆追过去,“惊雷,给我站住,当心我杀了你吃肉!”
    “噗——”
    惊雷是匹烈马,没那么容易听令于人,除非主人能绝对的驾驭它,显然,少帝还未到火候。
    说时迟那时快,在惊雷即将消失在交叉路口时,一道白衣身影突然闪现,勒住了缰绳,迫使惊雷停了下来。
    “呦呵,哪里来的小良驹?”
    见有人拦下惊雷,又不是宫里的侍卫,少帝急跑过去,“是我的马,它叫惊雷!”
    段崇显斜睨一眼不远处跑过来的少年,浅棕色的瞳眸微凝,提起嘴角,“那你叫它一声,它若应了,我就还给你。”
    为了光明正大地牵走马,少帝像寻常那般对着小矮马吹起了口哨,“惊雷,原地转圈。”
    怎料,小矮马非但不转圈,还甩了一下头,此举惹笑了看热闹的男人。
    低醇是笑声没有歹意,却令少帝红了脸。
    段崇显上上下下拍了拍小矮马,比划起手势,“惊雷是么,原地转圈。”
    在少帝惊讶的目光下,小矮马美滋滋地转起圈,还发出了愉悦的声响。
    “你会训马?”
    段崇显抚着小矮马的鬃毛,温和笑道:“何止会训马。”
    少帝并不服气,自己身边的能人数不胜数,却从未见过口气如此狂傲的,但此人口气虽傲,周身的气息却并不凌驾于人,还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少帝很少与宫外的人打交道,忽然有些不知如何交流。
    另一条街道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段崇显将缰绳递给少年,犹豫着按按他的肩膀,“找你的人来了,回去吧。”
    “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
    “那你怎知有人在寻我?”
    “猜的。”段崇显附身,直视少年的眼,“三更半夜,街上就寥寥数人,很好猜吧。”
    少帝点点头,表示认同。
    段崇显直起腰,走向岔口的第三条街道,向后摆摆手,“相逢是缘,小鬼。”
    小鬼?
    少帝嗤了一声,掐腰追出两步,“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墨空靛蓝,明月宵晖,苍穹之下的男子没有回头,于风中回道:“闲云野鹤,无名无氏。”
    少帝眨了眨黑漆漆的眼,与星月一同映入眼底的,还有男人出尘的背影。
    身后传来侍卫的惊呼,“陛下,陛下在此!”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传来,少帝耷拉下肩膀,牵着小矮马转过身。
    月光照在少年的背脊上,似将他推向侍卫,又似在安抚他的情绪。
    拐角处,望着少年被侍卫们簇拥而走,段崇显靠在墙壁上叹口气,耳边传来低沉的问话时,他也只是闭着眼,不想作答。
    “我说过,你不该出现在他的面前。”贺斐之从暗夜中走出,目光疏冷地瞥了段崇显一眼,“是为了你好。”
    “藏在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
    “既然偶遇,去喝一杯吧。”
    贺斐之越过他,走向宫阙的方向,甩出冷冷两个字,“没空。”
    走了三步,贺斐之顿住脚步,侧眸问道:“昨日,我遇见一位婆婆,喝汾酒,戴宝镯,替我查一下。”
    “喝酒的富贵老人可多了,我上哪儿查去?”
    贺斐之向后抛出一枚腰牌,“她戴的宝镯是贡品,应与宫中人有关。礼部有专门记录贡品的薄册,你用我的腰牌去查一下。”
    说罢,大步离去。
    都说多智近妖贺斐之,果然不假,一叶知秋啊!
    将腰牌握住手里,段崇显哭笑不得,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速速将老母劝回辽东为好。
    **
    与段崇显分别后,贺斐之直接跨马入宫,一进帝王寝宫,就听见太后的数落声。
    少帝窝在锦衾中,气鼓鼓的泛着倔脾气。
    季昶也是刚刚从都护府赶回来,好言劝着太后。
    贺斐之没有多言,反而静静站在绡幕外,反思他们对一个孩子是否太严厉了。小小的少年是需要释放和陪伴的。
    等太后和少帝不欢而散,贺斐之打帘进去,在龙床前弯下腰,“陛下可想养狗?”
    少帝爬出锦衾,歪头看向贺斐之,“大都督不生朕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