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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理寺的库房内,存放了所有大案的卷宗,即便没有彻底查清,也会将案子记录在册,她需要掌握案子全部的线索和疑点。
    **
    几日后,阮茵茵收到冯首辅的回帖,邀她和贺斐之于三日后参加一场首辅府举办的曲水流觞宴。
    贵胄世家邀人叙旧,也是风韵雅致的,可阮茵茵深知自己几斤几两,哪好意思去献丑,但冯首辅于百忙中发出邀请,也不好拒绝。
    好在还有贺斐之。
    距离上次不欢而散已过去五日,两人一直没有见过面,也不知贺斐之会不会对她的事上心。
    还好当晚贺斐之就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三日后,贺斐之应邀带着阮茵茵前去赴宴。
    澄碧溪畔,阮茵茵行过万福礼,甜甜地唤了声:“见过阁老、夫人。”
    首辅夫人薛氏是位雍容的妇人,一见阮茵茵便拉住她的手,“来,茵茵,让伯母好好瞧瞧。”
    冯首辅也喟叹一声:“好孩子,苦了你了。”
    依偎在陌生的怀里,阮茵茵有些腼腆,羞赧的样子是贺斐之未曾见过的。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牡荆缎纹碧绿凤尾长裙,腰系墨绿条纹的提花裙带,灵动不失明艳。
    精心打扮过的小妮子,有种青涩的美艳,吸引了不少俊才的视线。
    察觉到那些或是疑惑、或是惊艳的目光,贺斐之压下嘴角,下意识挡住了阮茵茵。
    寒暄过后,冯首辅带着两人去往昔日的宁府。
    “老夫每隔一段时日就会让仆人过来打扫,但一些物件还是破旧了。”
    看着窗明几净的府邸,阮茵茵感激道:“已经很好了,这些年让您费心了。”
    冯首辅摆摆手,“何足挂齿。”
    将一把把钥匙交给阮茵茵,冯首辅长长舒出口气,红着眼眶离去。
    院中只剩下两人,阮茵茵看遍了所有的屋舍,耳边一直回荡着打斗的声响。
    她承受不住,蹲在长满青苔的院落中,脑海中重现了被劫杀那日的场景,惨叫连连,血流不止。模糊的画面中,她被刺客堵在一角,腹部受了一刀......
    见状,贺斐之快步走过去,想要将她扶起,却发现她脸色苍白,身体在发抖。
    触景生情了么?
    没有立即过问她是怎么了,贺斐之蹲下来抱住她,一下下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着。
    “想哭就哭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任何人遇见这种事,都会绷不住的,何况是个年纪尚小的姑娘。
    可阮茵茵只是吸了吸鼻子,在他欲要松手时,紧紧搂住他劲瘦的腰身,侧头靠在他的胸膛,“贺斐之,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近的人,包括......”
    你。
    最后那个字,她没有说出口,可她希望,贺斐之是她能够真真切切亲近的人。
    庭院的老树经日光照射,投下一片树荫,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静谧无声的晌午,倦鸟终于寻到了可以栖息的枝头。
    时至晌午,阮茵茵走出府门,仰头凝望门屏道:“连楹上有蛛网。”
    废弃的房舍才会出现蛛网,阮茵茵不想自己的府上那么凄凉,于是回到府中,从灶房里寻到一块破旧的抹布,又搬过椅子踩在上面,想要踮脚擦拭,奈何个子不够高,怎么也够不到高高的连楹。
    府门是一户人家的门脸,贺斐之知道阮茵茵的用意,看她费力的样子,慢慢走了过去,站在石阶上向上望。
    阮茵茵正牟劲儿垫脚,忽然腰间一紧,一双大手有力地锢紧她,将她竖着举了起来。
    “你......”
    芙蓉面肉眼可见的飙红,阮茵茵低下头,看向男子不带情绪的面庞。
    一阵悸动过后,阮茵茵不再犹豫,轻松地擦拭起来。
    贺斐之托举她的动作很稳,毫不吃力,宽大的衣袂垂落,露出绷紧的手臂,隐现几条青筋,看上去极富力量感。
    **
    从宁府离开,两人沿途寻了一家菜馆,阮茵茵拉着贺斐之走了进去,“咱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凑合一顿算了。”
    贺斐之身边的朋友,大多是富家子弟,精打细算的很少,要说最吝啬的,当数腰缠万贯的段崇显,他不是精打细算,是一毛不拔。
    菜馆的品类很多,阮茵茵将就着贺斐之的口味,点了四道清淡的菜肴。
    看两人像是第一次光顾,跑堂介绍道:“小店的招牌菜是手打鱼丸汤,两位要不要试试?”
    “辣吗?”
    “很辣。”
    阮茵茵笑笑,“不用了。”
    贺斐之坐在窗边春晖中,漫不经心道:“可以试试。”
    阮茵茵违心道:“不了,我不喜欢辣的。”
    点菜这种小事,贺斐之从不上心,她说不喜欢,那就是不喜欢。
    **
    翌日早朝,有言官就贺斐之“私藏”罪臣之女一事,上谏少帝。
    七岁的少帝故作老成地咳了声,“朕觉得此事不该拿到朝堂上议论,过于小题大做了。但行有行规,既然那女子是教坊司的人,就由礼部尚书将人带回吧。”
    这是想要小事化了,摆明了是在维护贺斐之,众臣各怀起心思。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直缄默的贺斐之忽然上前,“沈骋一案,疑点颇多,令臣无法心服口服。如今,沈氏只剩一女,臣愿以丹书铁券,换沈氏女自由之身。”
    丹书铁券!
    满堂哗然,那可是贺斐之立下赫赫战功后,由先帝亲赐的保命符啊。整个大周拥有丹书铁券者,不超过三人,贺斐之以丹书铁券换取沈氏女自由,是有意娶她为妻吗?
    闻言,少帝一时没了主意,瞟向身侧的季昶,“之前没有这种先例,该如何是好?”
    季昶也是大为震惊,看来,沈余音在贺斐之心里确实占有重要的分量,那阮茵茵呢,又被置于怎样的位置?
    以丹书铁券换人的事虽未成,但少帝暂缓了沈余音回司礼监的时限。
    消息不胫而走,朝廷内外都开始议论纷纷。
    当阮茵茵听说此事后,双脚一软,坐在了身后的绣墩上,此刻可以肯定,沈余音就是沈骋的女儿。
    心开始慌乱,阮茵茵单手支颐,眼中泛起水光,贺斐之以这样的方式,划分了外人与自己人,而她是前者。
    时至今日,她一直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外人......
    这时,门侍捏着一张信走来,“阮姑娘,有你的信。”
    阮茵茵接过信,信封上以秀娟小楷写着一行字:茵茵姑娘亲启。
    拆开信,只一眼,就僵住了手指。
    执笔者是沈氏余音,约她今夜在城南客栈相见。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贺斐之,结束了。◎
    看完信,阮茵茵有些胸闷,为自己倒了杯水,饮下时才发觉水是冰凉的。
    “婉翠,让老张备车。”
    婉翠有些懵,“姑娘要去哪儿?”
    “城南客栈。”
    夏春交替,微风和煦,却依然挽不回枯萎凋敝的藤枝,那本该汇成花海的木香和紫藤变得枯黄,成了姹紫嫣红中最多余的存在。
    错付的精力可以忽略,那真心呢?
    耳边的风无法给予回答,阮茵茵歪头靠在侧壁上,想要借此积蓄一点心力。
    马车抵达城南客栈,阮茵茵带着婉翠步上二层,最靠里的屋子敞着门,有光线倾泻而出。
    阮茵茵来到门边,看清了屋里的女子。
    弱柳扶风是对这名女子最好的形容。
    屋内,沈余音转头,对上阮茵茵的目光,心道丹书铁券一事,这丫头应该已经知晓了。
    只是,她为何投来那种目光?
    正室来质问外室吗?
    想到此,一股羞耻感徒生,沈余音低低地笑了起来。世态炎凉,从贵女跌成妓子,连一个孤女都能来踩一脚。
    “来了便是客,茵茵姑娘坐吧。”
    毕竟是将门养出的嫡女,又有丹书铁券一事给了她底气,沈余音娉娉婷婷地走到窗前,拉开疏帘,转身吩咐小二上茶。
    既然贺斐之给了她底气,那就借此好好膈应一下贺斐之和他身边的女人。
    阮茵茵走了进去,没有质问,没有撕扯,更没有挖苦和讥嘲,只是捏着衣角,平静地问道:“你约我来,是何目的?”
    “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拿捏了贺斐之。”
    “你言重了,我没有拿捏谁。”
    沈余音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阮茵茵,忽然发现她紧抿唇瓣时,腮边有两个酒窝。
    酒窝,梨涡……沈余音忽然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笑你傻,我也傻。”
    “什么意思?”
    两个酒坑并不代表什么,可沈余音存心报复,专挑不中听的切入,“看不出来?”
    阮茵茵仔细凝睇她的脸,忽然在那薄凉的笑靥中看懂了对方的讥嘲。
    回顾往昔,心一点点下沉,“茵”和“音”,酒窝和梨涡......真的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