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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魏婪没收过贿,不是因为他不想要,而是他的外表太有欺骗性,官员默认他不会为凡尘俗物所动,魏婪就这么不声不响的错过了滔天财富。
    成也人设,败也人设。
    “你凶什么,”魏婪支着下巴说:“先帝走了,谁都能欺负我们了。”
    闻人晔听不得他说这种怨夫一样的话,反驳道:“道长们都能移天换日,掌控生死了,还要先帝庇护?”
    魏婪“嗯哼”了一声,“先帝可不够,要如今的帝王才行。”
    “阎王行不行?”闻人晔决定外包出去。
    专业的王办专业的事。
    魏婪笑而不语。
    看来是不行。
    闻人晔低眸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脑中闪过千思万绪,他信魏婪真的会些法术,但他不信魏婪口中的“为他而来。”
    若真是为他来的,当年他还是太子时,魏婪怎得看都不正眼看他?
    说起闻人晔和魏婪的第一次见面,那就不得不提已经入土为安的先帝了。
    先帝修道之事人尽皆知,每年都要办大型祭祀,恰逢那年土地干旱,百姓们每日都在发愁粮食产量。
    皇上养了道士们这么久,也该让他们回报了。
    在一众中老年人中鹤立鸡群的魏婪首当其冲。
    先帝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了他,阴恻恻地说:“朕信任魏师,望魏师也不要辜负朕。”
    魏婪笑不出来,当日把自己攒了两个月的三十连抽全砸了出去,这才砸出来一个金色大保底。
    【金卡信口开河:玩家每撒一次谎,地上就会多一条河。
    注意:谎言一定要被人听到。】
    魏婪也算得上是临危受命,他招来一名小太监,让他去拿些药来,并且给了小太监丹方。
    满宫皆知,去太子府里当差都不如去求仙台,各个挤破了脑袋,故而求仙台的太监们多少有些突出的优点,比如读过书,识过字。
    那小太监今儿第一次当差,瞧见魏婪,整个人迷了眼,出去之后嘴里还在念叨着仙人,真仙之类的话。
    祭台搭建好之前,消息已经传进了太子耳朵里,他两眼一黑,恨不得直接把龙椅上那个神经病捅死。
    “祭祀求雨?他哪次真的求到了?”
    天下百姓尚且不能吃饱穿暖,劳命伤财搞这个祭祀有什么意义!
    但闻人晔心里也清楚,没有人可以左右皇帝的决定,他也知道最大的毒瘤是皇帝而不是道士,但他总不能砍皇帝吧?
    当时还是个暴躁少年的太子抽出长剑推开心腹,也不管马车了,硬生生靠两条腿从东宫绕了半个皇城跑到了求仙台。
    后来有官员私下说,太子同样虚伪,他砍道士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是给做给朝廷百官看的,让百官们知道他不像他父皇一样就是追求长生,不像他父皇那般昏庸。
    在皇帝面前拔剑视同造反,但这位是独苗,侍卫们不敢拦他,眼睁睁望着太子气势汹汹冲进去。
    穿过凉亭水榭,闻人晔看到了皇上坐在亭子中央,左右站着几名道人。
    闻人晔站定,他沉住气,将剑一收,走了过去。
    皇上也看到了他,对着闻人晔招了招手,“太子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闻人晔假笑了一下,“怕扫了您的雅兴。”
    几名道人也拱手行礼,闻人晔继续假笑。
    他一眼就瞧出来这几人眼中的浑浊与贪欲,心中鄙夷,不欲多言。
    就在这时,长廊一端来了一道深蓝色的身影,他不曾束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走动之间,腰侧玉佩轻响,一派慵懒散漫之象。
    闻人晔确定,求仙台只有道长,没有旁人。
    这也是道长?
    哪怕是那些假的不能再假的货色也知道要打扮的仙风道骨些,如此捞钱时才能多捞点。
    这人偏偏穿着艳丽,活脱脱一个妖道。
    待那人走近,闻人晔紧皱的眉舒展开了。
    他完全忘了自己刚开始打下的“妖道”标签,认真的欣赏了一遍魏婪的脸。
    嗯。
    天上人间第一仙。
    皇上笑道:“魏道长来了。”
    魏婪微微颔首,“陛下,”他又瞧了眼闻人晔:“太子。”
    闻人晔感受到了忽视,不止如此,他发现,父皇在这位魏道长面前,似乎也摆不起来皇帝架子。
    得知就是魏婪负责几日后的祭祀时,闻人晔甚至想过,他怕不是妖怪变的。
    被忽视的感觉并不好受,一炷香后,闻人晔找了个理由走了。
    魏婪望着他的背影,意有所指:“太子面圣怎么还配剑?”
    皇上眸色幽深,道:“小孩子心性。”
    是小孩子心性,还是想清君侧,魏婪自有分辨。
    几日后,祭台终于建成,皇上、太子、百官和皇城百姓们都在,但这祭台搭的实在太高了,任下方的人怎么伸长脖子,睁大眼睛,也看不清楚台上的人在做什么。
    魏婪在开挂。
    【铜卡声如洪钟使用。】
    【铜卡烟云雾绕使用。】
    【金卡信口开河使用。】
    不知哪来的浓雾遮住了视线,下首的人这下连魏婪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但魏婪的声音在铜卡的帮助下扩散开来,哪怕是数百里外的人都能听见。
    “当今圣上体恤爱民,操劳国政,听闻茂郡今年大旱,滴雨不下,痛哭流涕,寝食难安,上天有好生之德,愿天降甘霖,以滋枯稻,救万民于水火。”
    撒谎完成。
    皇上不但吃得好睡得好,还天天想着靠丹药壮-阳。
    “轰——!”
    青天白日忽然乌云密布,撕开了一条口子似的往地面灌水,被浇成落汤鸡的百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有感谢老天的,有赶紧拍马屁歌颂皇上的,有高兴到痛哭的。
    只有皇上和太子懵了。
    皇上没想到他真能行,太子没想到他真敢说。
    大雨整整下了半个月,百官都慌了,连连请奏,希望陛下停下此雨,不然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闹水患了。
    皇上不理朝政,他们又去求太子劝劝皇上。
    闻人晔:……
    命苦。
    闻人晔第二次去求仙台,但这次他没遇到父皇,先遇到了魏婪。
    鬼使神差的,他主动走了进去。
    魏婪的寝室以银蓝二色为主,倒是和他在外张扬的打扮略有些不同,闻人晔扫了几眼,桌上摆着的,墙上挂着的,无一不是皇上赏的奇珍异宝,价值连城,但看着确实不起眼。
    “魏师此番立下功劳,父皇可给了封赏?”
    魏婪拿起蒲扇,对着青铜丹炉扇了扇,眉眼带笑:“不是我的功劳,是圣上爱民,上天见之,感动流泪。”
    这么亏心的话也敢说。闻人晔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虽然天降大雨,但并没有多少人将之归结于祭祀上,毕竟之前祭祀没有千次也有百次了,只有这一次成功,所有人都觉得是误打误撞。
    闻人晔坐了一会儿,期间几次试图找个话题,但魏婪全心全意看着丹炉,不怎么理他。
    闻人晔越挫越勇。
    “魏师可知现在天下万民在求什么?”
    魏婪抬眸,“我一介道士,不知百姓。”
    “他们在求雨停。”
    闻人晔定定的凝视魏婪的脸,观察他的表情,道:“大雨冲堤,再这样下去,农田要被淹没了。”
    “这事太子该找圣上说。”
    魏婪放下蒲扇,“天地视万物为刍狗,我只是个普通人,如何能左右上天的意志?”
    闻人晔信了他的鬼话,结果几天之后,皇上告诉他有办法了,让魏师再祭祀一次就行。
    闻人晔拿出了魏婪自己的说辞:“人怎么能左右上天的意志?”
    皇上不悦,“仙师是仙师,你怎么能把他和普通人相提并论。”
    “……”
    蠢货吧你。
    闻人晔觉得自己最近沉默的次数有点多。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这个蠢货父皇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回去之后,闻人晔气闷地对心腹说:“他难道看不出来那就是一群骗子吗?”
    长得漂亮的骗子也是骗子。
    心腹太监劝道:“陛下愿意信,您没必要同他唱反调。”
    闻人晔憋屈了几天,用不着魏婪再上一次祭台,雨停了,殷夏迎来了短暂风调雨顺的和平时期。
    两年之后,圣上驾崩,新帝登基,那场被终止的水患卷土重来。
    清脆的玉珏撞击声将闻人晔从回忆中唤醒,他抬头一看,魏婪准备出门了。
    他终于想起他可怜的同行们,主动提出要去大狱瞧瞧。
    闻人晔要和杜庚谈事,便叫林公公带他去,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提醒道:“不许放人出来,不许进牢房,不许说朕的坏话,不许……”
    “陛下,”魏婪双手托着下巴冲他眨眼:“我这个人,不会背后说别人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