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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
    那场吵架过后,他变了。
    不再主动回家,不再关心她的课业、不再帮她买她喜欢的牛奶和零食。
    就像一夜之间,把所有的温柔抽离得乾乾净净。
    她也没去追,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也还没学会怎么回应这样的感情。
    ///
    之后他考上大学,搬到外地,一年见不到几次面,就算见面了也只是打个招呼。
    他在躲避她,她又何尝不是呢?
    再之后,他出国,三年不回。
    只在除夕夜那天,打个短短的视讯。
    “新年快乐。”
    “你那边冷吗?”
    “工作还好吧?”
    像是两个久未联络的亲戚,礼貌而疏离。
    她笑着说话,他也笑,但他们都知道,
    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不是简单一句话能挽回的。
    ///
    二十岁的时卿,已经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女孩了。
    不再是那个会在楼梯口等哥哥洗完澡的孩子,也不是会在院子里接男生送水的小学生。
    她学会了把情绪藏在眼底,学会了拒绝暧昧,也学会了什么叫”想太迟”这件事。
    那年春节,她回家时,妈妈忽然说:“温衡这次会回来哦,说好像休假刚好能回来几天。”
    她手一顿,碗里的汤摇晃出边。
    “什么时候?”
    “除夕当天。”
    她点头没说话,低头继续吃饭。
    心里却一阵慌,一阵乱。
    七年没见,他们会怎么开始说话?
    他还记得那场争吵吗?
    还记得她的沉默、他说的那句”不是你哥”吗?
    大年三十,午后四点,天色还亮着,阳光却冷。
    门铃响的时候,时卿正窝在沙发上摺红包袋,一隻手还在翻手机,听见声音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去开。”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袖口宽松,刚过膝的长裙搭着一双深褐靴子,头发绑得不高,发尾轻轻贴在肩上,有种不经意的柔和。
    门一打开。
    时卿先愣了一下。
    不是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妈妈早说过他要回来。
    但她没想过——他站在门口的样子,会让她呼吸轻微一滞。
    他比印象中高了不少,肩背宽厚,整个人带着异国的乾净冷感。一身深色大衣拉开拉鍊,里头是灰蓝色的针织衫,西装裤笔挺,鞋上还带着微微雪痕。
    他变得更沉稳,也更难读懂了。
    她几乎不敢认。
    那是她曾熟悉到连脚步声都能辨认的人——如今却好像藏在时间深处,和她隔了一整个青春期。
    他先开口。
    声音低下来了些,比记忆里更沙哑些,却仍清晰。
    “好久不见。”
    她抿唇,“……回来了。”
    他点点头,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她脚边,轻声说:“穿得还挺暖。”
    她低头看了看靴子,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站在玄关,短短几句,却像过了一场漫长的寒流。
    “进来吧。”她终于往旁边挪了下。
    他提着行李进屋,脚步稳重,却不知为何刻意放轻,像怕打扰了什么。
    ///
    晚饭准备时,他帮妈妈包饺子。
    时卿坐在一旁看电视,眼角馀光却忍不住总落在他身上。
    他不再是那个皱着眉批改她作业的哥哥。
    而是那个,曾在她十三岁时说出“我不是你哥”的男人。
    她曾经用七年的沉默,假装那晚从没发生过。
    可现在,他坐在厨房里,饺子包得认真,头发还沾了点麵粉——这么近,又这么远。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
    吃饭时,妈妈问:“卿卿最近怎么样?学校里有没有男孩子追啊?”
    她正夹菜,手一顿,嘴角有点笑意,“哪有人追,忙都忙死了。”
    妈妈还想说什么,温衡忽然插话:“你学校在西区?”
    她抬头,有点意外,“你记得我学校在哪?”
    他没回答,只继续吃饭。
    妈妈笑道:“你哥哥记性最好了,你几点下课他都记得。”
    时卿低下头,心里一阵酸,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你记得我这么多,可这些年……一句话也不说。
    ///
    吃完饭,妈妈去打麻将。
    家里只剩他们两人。
    客厅电视里在播春晚,灯光温黄,茶几上还摆着热茶和刚刚没吃完的瓜子。
    她坐在沙发左端,他坐右端,中间隔着半个座位的距离。
    谁都没主动开口。
    直到电视里响起一首熟悉的老歌,时卿终于低声说:
    “你……变了好多。”
    他侧头看她,神色不明。
    “你也是。”